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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章 不需要这样的施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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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然和朋友们分开,走进自家所单元楼,刚刚用拳头用坚韧维护了自尊少年,心中兴奋劲儿稍稍退潮,终于想起了非常严重问题:运动服扯得稀烂,到处都是鞋印子,全身上下不止一处瘀伤,回家怎么向爸爸妈妈解释?

    走到家,门虚掩着,电视节目声音从客厅传出来,齐然硬着头皮推门进去:“爸、妈……”

    齐然话被卡了喉咙口,因为客厅里坐着几个人,是他这种情形下不愿意见到。

    大舅鲁卫东坐沙发上,手里拿着报纸,惊讶看着齐然,额头挤出了深深抬头纹;舅妈许丽芳身体前倾正看电视,脑袋扭过来,嫌恶眼神就像看到了一条脏兮兮野狗;表哥鲁俊浩双手抱着后脑勺,打了个大大呵欠,笑容中很有点幸灾乐祸意思。

    许丽芳世纪金马商城做售货员,鲁俊浩是东川一中读高二学生。

    如果说大舅对亲戚还是真心实意,只不过习惯了摆大哥架子,作风有点强势霸道,那么齐然这个舅妈和表哥就相当势利眼,嫌贫爱富,对齐家是能躲多远躲多远,生怕被沾到一点点。

    鲁爱华正帮侄儿鲁俊浩削苹果,看到齐然这个样子,又心疼又生气,站起来就问:“你打架了?唉,怎么搞,不像话,我看看伤成什么样子……”

    到底心疼儿子,鲁爱华顾不上数落齐然,赶紧去拿碘酒和红花油。

    “妹妹,你也不问问清楚怎么回事?记得齐然小时候虽然有点调皮,可没外面和人打架嘛,这个年纪孩子叛逆期,可得管紧点,”许丽芳越说越来劲儿,伸手搭着鲁俊浩肩膀:“我们家俊浩就是管得严,从小我就不准他和外面不三不四野孩子一起玩,虽然他一中学生里面成绩不算拔尖,别方面总归让我放心。”

    这话透着浓浓优越感,一中成绩不拔尖学生,放到别高中就是优等生甚至尖子生了。

    其实鲁俊浩成绩也只比齐然稍微好点,当初考一中还差三分,是许丽芳找教育系统熟人托了关系,又交了一笔择校费,他才得以一中就读。

    但这码事,许丽芳亲戚熟人面前是绝口不提。

    鲁俊浩很配合他妈,故意做出很吃惊样子,上下打量齐然:“记得我南浦读书时候,校风很不错呀?”

    言下之意,校风挺不错,就是你齐然自己不安分了。

    齐然面红耳赤,听出舅妈和表哥揶揄,但现确实没法反驳。

    鲁卫东本来板着脸想训齐然两句,又觉得刚才许丽芳和鲁俊浩太过分了,就干咳两声没说什么,朝妹夫齐思明看了看:你儿子,还是你自己管吧!

    齐思明沉着张脸,眉心拧成了川字,压着火气问:“齐然,你和谁打架?为什么要打架?”

    “赵子聪,刚才他和另外四个校篮球队,巷子里堵我们,我和范韦、王建松三个,跟他们打了一架……”齐然把经过说了一遍,当然略去了有关林嫣内容,只说是赵子聪欺负自己。

    话还没说完,表哥鲁俊浩就坐直了身子,惊讶看着齐然:“赵子聪,是不是瘦高个子、头发耷拉到眼角,经常跟李天毅一块那个赵子聪?”

    “没错,就是他,”齐然点点头。

    “不可能,你吹牛!”鲁俊浩叫起来,“李天毅是南浦一哥,赵子聪是他军师,打架、阴人都很厉害,当初高年级都怕他们,你敢和他们打架?人家又是校篮球队,五个打三个,就你这小身板能打赢?”

    呃,这些话,可不像乖乖好学生说呀。

    许丽芳有点脸红,悄悄掐了儿子一把,鲁俊浩也意识到了自己失态,暗暗后悔。

    齐然撇撇嘴:“我骗你们干嘛,找范韦、王建松一问不就知道了?”

    “唉,没事打什么架,你都多大了?马上就要中考,还去打架!哼,待会儿看你爸怎么收拾你!”鲁爱华拿着碘酒、红花油出来,一边给齐然擦,一边唠唠叨叨数落。

    天底下母亲都心疼儿子,她就没注意到,刚才鲁俊浩说李天毅、赵子聪学校里如何如何横行霸道,指责齐然吹牛时候,齐思明和鲁卫东就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本来紧绷着表情也放松下来。

    “男孩子嘛,这个年纪谁不冲动一下呢?如果遇到坏人坏事不敢反抗,那还像个男子汉吗?妹妹,这其实没什么,我看齐然也不像个惹是生非孩子,”鲁卫东眼角甚至有那么一丝儿笑意。

    齐思明依然虎着脸:“不管怎么说,打架是不对,下次再遇到,可以告诉老师嘛。”

    就这么轻描淡写过去了?

    齐然不敢置信,他还以为会被狠骂一顿,甚至挨上两巴掌呢!接着他就从老爸和舅舅表情里发现了原因,显然是表哥鲁俊浩话替他解了围。

    多谢多谢!齐然冲着鲁俊浩笑了笑,明知表哥并非善意,反倒帮了自己忙,少年心头乐不可支。

    鲁俊浩脸色臭臭,知道刚才失态反而帮了表弟,别提多后悔了。

    许丽芳也没趣没趣。

    咳咳,鲁卫东干咳两声,“齐然,舅舅这次来,是想中考前每个周末,让你表哥帮你复习一下……你马上要满十六岁,也是男子汉了,所以舅舅不瞒你,教委那边找关系,可能有点麻烦……”

    说到这里,鲁卫东就看了看老婆,可许丽芳只顾着看电视,没理会他。

    鲁俊浩打了个哈欠,心不甘情不愿,一副施舍齐然表情:“先说好啊,我时间很宝贵,每个周末可以有两个小时,而且你怎么复习都必须听我,不准自以为是!”

    得,鲁俊浩这是纯粹是高材生自居了。

    许丽芳撇撇嘴,很不情愿样子,“唉,我家俊浩下学期就高三了,要不是看亲戚份上,我哪儿舍得让他来花这个冤枉时间。”

    看她那态度,简直是对齐然莫大恩赐,他应该感动得跪下来,谢主隆恩才对嘛。

    “谢谢,谢谢嫂嫂,”鲁爱华虽然不高兴许丽芳态度,但为了自己儿子前程,还是连声道谢,又朝齐然瞪了一眼:“还不谢谢舅妈和俊浩哥哥?”

    哼,还愣着干什么?许丽芳翻了翻白眼,这么大好处,还傻不隆冬愣着,这个侄儿真是没出息,一点没有眼力劲儿。

    谁都没想到,齐然思索片刻,很坚决摇了摇头:“谢谢舅舅舅妈,但是对不起,我周末和同学约好了一块复习,就不麻烦俊浩哥了。俊浩哥明年要高考,也要多留点学习时间。”

    开什么玩笑,已经有问鼎中考状元尖子生林嫣帮着补习,还需要这个考一中还差三分鲁俊浩吗?齐然又不是傻子!

    什么?鲁俊浩本来懒洋洋窝沙发上,听到这句就一下子弹起来,不用花时间教表弟当然感觉轻松,但齐然那种平淡推辞,又让做好准备接受感恩戴德他,有种强烈失落。

    “哈,这可是你说!”许丽芳倒是很高兴,看着齐思明和鲁爱华:“妹妹妹夫,你们都听到了?”

    齐然你!鲁爱华气呼呼,恨铁不成钢。

    齐思明冲着她轻轻摇了摇头,“齐然,你已经和同学约好,那就算了。你要合理安排学习,爸爸相信你。”

    鲁卫东本来还想再劝说两句,听妹夫这么说了,也就暗暗叹口气,情知强扭瓜不甜,这次是一厢情愿欠考虑了,鲁俊浩这么不情不愿,就算教齐然也未必心。

    “哼,什么不三不四同学,一块复习,别是一块玩游戏吧!”鲁俊浩忍不住挖苦齐然。

    齐然忍着气,紧紧握着拳头,斩钉截铁说:“才不是,她我们班上成绩好……总之,我一定能考上一中!”

    “好,年轻就是要有志气!”鲁卫东勉励了两句,看看时候不早了,就起身告辞。

    走到楼下,鲁卫东就开始埋怨老婆儿子:“都是亲戚,能帮就帮帮,俊浩,你忘了小时候姑姑多疼你?要不是看你这么大了,老子刚才都想抽你两巴掌!”

    许丽芳立刻把儿子护身后,“抽,你抽啊?我看那个齐然就是烂泥糊不上墙!哼,还要上一中,杜诗泉要拆了这片房子搞开发,他家那点存款要倒腾空,择校费还不是指着我们借!煤矿改制还是卖给盛华,齐思明不会吹不会拍,到时候等着下岗,这钱一辈子还不上!”

    “你、你就不能少说两句!”鲁卫东气得够呛,但他还指着借钱给妹妹一家,就不好跟老婆吵架,只得转移话题:“我看齐然是真下了决心,说不定真能考上一中。”

    “走着瞧!”许丽芳和鲁俊浩都笑,根本不相信。

    齐家,齐然进了自己房间,拿着林嫣给他记录了重要考点和学习心得笔记本开始复习。

    齐思明和鲁爱华脸上都露出了微笑。

    “唉,想想也是,儿子总是有自尊心,勉强让他跟俊浩复习,也不是什么好事,”鲁爱华想通了。

    齐思明笑笑:“咱们儿子长大了。”

    至于齐然说和班上成绩好学生一块复习,两口子是绝对不信,家长会上就知道,三班成绩好那个林嫣,是副市长林为民女儿,骄傲清高小公主……怎么可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