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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接踵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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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777777“炎熙既没钱又没有社会关系,刚到美国时过得很苦。恰巧租了我的房子,我喜欢他吃苦耐劳的性子,多少照顾他些。后来,他毕业了,就从我那里搬走了,之后不久就出了那次事故,我知道了以后去看他,当时那个惨啊,整个人给包成了粽子……”

    苏意浅瞪圆了一双眼睛,几乎说不出话来:“什么事故?”

    “就是飞机失事那次啊,你难道都不知道,他没有和你说起过?”沈阿姨一脸的震惊,继而又道:“后来一场火灾,我的丈夫去世了,我也成了这个样子,而他呢,却开始顺风顺,就换做他一直的照顾我。跬”

    苏意浅麻木的摇头,一副不可思议﹕“那一次,不是只活了两个人么,不是只有一对漫画家夫妇幸免于难么,我明明查过的。”

    “难道你都不知道的。妗”

    “什么……”

    “你说的那次是另一场空难,而炎熙遇到的那次,是在那之后的。”沈阿姨一副的不可思议,起身回了自己的卧室,不一会取了一个信封出来﹕“他的脸是因为飞机失事才毁了的,所以他才会整容啊。”

    原来还有另一次空难,自己竟然都一无所知,苏意浅一时瞠目结舌。

    信封是敞口的,里面只有两张照片,都是高中时莫离和她的合影,青涩而又懵懂的年纪,应该说他们那时是早恋一族。

    “你不知道那次空难,那么你知道炎熙做整容的事么,你其实一直都没有认出来他的么,他也没有和你说起?”沈阿姨一脸的纠结。

    “怎么可能认不出来,一个人即便变得再多,也总有一些东西是改变不了的,而且,他其实也应该是知道我知道的。”苏意浅苦笑着回答。

    她拿着照片的手一直在抖,分明在笑,眼里却含着泪,原来,自己的直觉是准确的,慕炎熙就是莫离,他没有死,只是改头换面而已。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让人高兴的事么?

    可是,怎么会这样?

    慕炎熙如果要刻意隐瞒,就不会不交代沈阿姨守口如瓶,可是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用婚姻来牵绊她,用爱情来折磨她么?

    六年前他和她不就已经注定了要天各一方么?

    他那么决绝的背影,一直以来都是她摆脱不掉的噩梦。

    难道,时隔多年,他终归还是放不下两家父母种下的仇恨的种子?

    当初的那件事,制造悲剧的当事人都已经不在人世,于是,他把怨愤转嫁到了自己的身上?

    那个阳光的,洒脱的莫离,难道也可以有着这般的残忍和心机么?

    心里,说不出的千回百转,像是有一张密不透风的网,铺天盖地而来,顷刻间把阳光都隔绝在外。

    “我还以为,你都清楚的。”阿姨重重的叹了口气﹕“不过,早知道晚知道又有什么关系,他心里有你,你呢,不管是对过去的他,还是现在的他,不是都放不下的么,你们注定了要在一起的。”

    “是啊,我们注定了会在一起的。”苏意浅吸一吸鼻子,咽下心中的苦涩﹕“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孰是孰非,也已经没有意义了,而且,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和他,一定会有一个幸福的将来的。”

    即便,他是替他枉死的父母来讨债,她也认了。

    即便,他是要用无爱的婚姻来折磨她,她也心甘情愿。

    即便,他想在她的心口插上一千把一万把刀子,她也欣然接受。

    爱情,本来就说不出是个什么样的滋味的,是苦是甜,是悲是欢,左右得了就去左右,左右不了她宁愿承受。

    慕炎熙回来的时候天色还没彻底暗下来,比往日要早上最多,客厅里没有开灯,昏暗的一片。一进门,就望见苏意浅像只慵懒的小兽一般蜷缩在沙发里,看着电视,似乎是并没有留意到他,头也没抬一下,兀自吸着鼻子,纸巾给她撕了一堆。

    不由得就愣了一下,把外套脱下去的同时,瞥了一眼电视屏幕,韩剧女配角在声泪控诉﹕即便不能因为爱让你留我在你身边,那索性就让你恨上我好了,至少不会被你忘得彻底。

    烂俗的调调,不撞南墙不死心的,为了所谓的爱情穷凶极恶的女二号的戏码。

    慕炎熙却不由的僵硬了一张脸,再望一眼哭的稀里哗啦的苏意浅,沉声﹕“怎么也不开灯,阿姨呢

    ?”

    “我给她放了假,她和朋友出去几天。”苏意浅关掉了电视,起身接过他的外套:“我想和你享受一下二人世界,我做了你爱吃的饭菜,庆祝我们的久别重逢,修成正果。”

    慕炎熙稍显意外,眸光里一抹深意掠过,挑一挑眉,似笑非笑﹕“好啊,庆祝一下未尝不可。”

    简单的家常菜,已经温凉,不知道她等了他多久。

    上好的红葡萄酒,斟满了高脚杯,苏意浅举起杯子,像是一个老道的饮者一般﹕“那件事,真的对不起,可以,忘掉么?”

    她的眼里热切的一片,甚至是带了一丝卑微和祈求的味道,让他的心莫名的抽痛了一下。

    一下子让他想到六年前的那个暴雨滂沱的夜,她拖曳着哭腔的乞求﹕对不起,对不起……

    他的唇角抽搐了一下之后,扬起一抹讥诮﹕“不可以,你以为,一句对不起就可以化解你和你的父母犯下的罪状么,我的家拜你们所赐支离破碎,你的对不起又能挽回些什么?”

    苏意浅垂下眼帘,把第二杯酒一饮而尽,才再度仰起头来,望向面前眉眼清冷的男子。

    “那么你给我的这场婚姻又算什么,报复么?”

    “算是吧,我不想让你在制造了悲剧的同时,自己却可以天涯海角的悠闲度日,我要亲眼见证你的恶有恶报。”

    慕炎熙一字一顿,说出让他自己都觉得违心的锥心刺骨的恶毒的话语,却保持着一脸麻木的的清冷。

    事实上,他自己都解释不通为什么要用婚姻把她拴住在身边,摆脱秦婳的纠缠不休似乎只是他的自圆其说,真正的原因,他自己也不清楚。

    苏意浅愣愣的望着面前的男人,心里翻江倒海的痛着,半晌,才嘶哑着喉咙开口﹕“能被你恨到地老天荒也是好的,至少,你不至于忘记了我这个人的存在。”

    心乱如麻的她,没有能够意会的透他话里的深一层含义,两家父母的恩怨纠葛,其实和她又有什么直接的关联,她何曾制造过什么悲剧,倒是在那一场事件中,也备受其害,还险些成了植物人……可是这些,她不会说出来,因为即便说了,也没有任何意义。

    她噙着一抹苦笑,再度把两个人的酒杯斟满﹕“不管怎么说,谢谢你的直言不讳。”

    度数不低的一瓶红酒已经见了底,第二瓶也下去了大半。

    刚刚谈了生意回来,已经在外面喝了个七七八八的慕炎熙也开始觉得头晕目眩,难以支持。

    苏意浅不胜酒力,已经开始有些个意识沦陷。

    可是两个人却依旧一杯接着一杯,一瓶接着一瓶的喝着,仿佛喝的是什么解愁的良药。

    苏意浅彻底的失控,不顾桌子上的杯盘碗碟,抚倒上去,马上就沉沉的打起了酣。

    慕炎熙揉着胀痛的太阳穴,竭力保持着清醒。怔怔的望着橘黄色的灯光下她脏兮兮的小脸,她长长的睫毛投射出一道影子,遮住了永远写满忧伤无奈的眸眼,岁月毫不留情的把她昔日的无邪和纯真洗涤一空,只余了沧桑满目。

    她的眉头拧起,像是坚忍着什么,也许是酒喝得多了刺激到了本就不健康的胃吧。

    心里,说不出的一种感觉,是疼惜亦或是别的什么,他却不愿意去细究。

    撑住桌面,强自站起来,脚步有些虚浮,还是绕过桌子,把已经浑然没有了知觉的某人半扶半抱了起来,试图把她弄回卧室去。

    平日里看她廋廋弱弱的样子,混身上下没有几两肉,此时承受了她整个人的重压,却嫌重了些。

    只走了两步,就觉得有些吃力,掌握不住重心,身子开始东摇西晃起来。

    靠在墙壁上,喘息着。她耸拉着的小脑袋上,脏兮兮的沾了红酒在上面,偏偏此刻还不自知的窝在他的前胸处,把他的白色的衬衫染上大片的水渍。

    简直要脏死了—不由得就蹙起了眉头,喝了酒的人就是叫人受不了,尤其是如此没有酒风的人。

    可是,这还只是开始,酒精的魔力才刚刚显示出来。

    这么一番折腾,苏意浅的意识渐渐回复,有着多年的胃疾,如今再这么一烧灼,就翻江倒海起来,本想着去洗手间大吐特吐一番,奈何手脚都不受使唤,只向前迈出一步,就稀里哗啦的近水楼台的吐了慕炎熙一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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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不及躲闪,给搞了个突然袭击,一向“纤尘不染”的慕大总裁顷刻间绿了一张脸,皱起眉头,愤愤然的带着一脸的嫌恶,三下五除二的像是拖一条死狗一般把苏意浅拖到了浴室。

    气味给水流洗涤的差不多了时,慕炎熙才意识到两个人此刻是何等的chi裸相见。

    刚刚因为急于要冲洗掉身上的秽物,竟然都忽略掉了此刻两个人的尴尬—亦或是暧昧。

    她依旧是昏昏沉沉的样子,身子就软软的挂在他的身上,刚刚冲洗后,挂了水珠的肌肤上,晶莹剔透的一片,由不得他身体上的某个部位本能的起了反应.

    忍不住探出手去,捧起那张折磨了他三千多个日日夜夜的脸,触感丝滑柔腻,竟然让她有些个恍惚起来,而她艳红的唇,更像是具有着磁性的吸引,让他不受控制的碾压过去。

    苏意浅迷迷糊糊中,本能的感知到身体上的异样,本能的就去推拒,可是鼻息间那种熟悉的味道让她有些个意外的同时又有些个不舍,和甜蜜。

    是他么,真的是他么?

    并不十分清楚的脑子里却因为浮上一个人的影像而雀跃激动起来,不受控制的回应着他的深吻,胳膊也自然而然的圈上他的颈项。

    心里却又有些矛盾起来,他明明不是恨自己的么,他明明不是讨厌自己的么,也许,酒喝得多了乱了性?

    有了这样的认知,她开始躲避开他任意妄为的唇,恣意掠夺的手,试图从他禁锢中挣脱出来,可是,却因为力量的悬差而难以如愿。

    慕炎熙已显出几分焦灼,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还是醉酒失控的血气方刚的男人,自然是忍受不了在这个时候给人拒绝,手上的动作愈加的粗野霸道,本能的一声轻呼出口:“意浅…”

    不过是轻轻的近似于呢喃的两个字,却让苏意浅一下子险些落下泪来。

    他并不是把自己当成别的什么人,他在酒醉失控时还依然记得自己的名字,那般磁性的,又意往情深的一声呼唤,足以把她心底最后的一道防线击破。

    六年前,他也是这样的宠溺的呼唤自己的名字,六年后的今天,终于又从他的嘴里听到了这久违了的呼唤,眼泪,不争气的汹涌而出。

    “我爱你…”她哽咽的话语只吐出一半,就被他悉数吞了进去,迷醉的沉沦的深吻着她,身子亦毫不留情的欺了过来……

    早起,身上无一处不是酸软的,麻木的痛感让苏意浅有些个恍恍惚惚,抬眼望去,自己置身在软绵舒适的大床上,而身边,空无一人,她揉一揉发胀的头,努力的找回记忆里的那些个影像,昨晚上浴室里一幕幕叫人脸红心跳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

    可是,那之后的记忆,却是空白的一片。

    难道,都只是一个梦而已么?

    可是,身体上那些个淡淡的痕迹又说明了什么?

    和自己心爱的男人,发生了这样的事,没有幸福感滋生,却隐隐的有些个忐忑。

    长长的叹了口气,下床去,出了卧室的门,依旧是不见人影,偌大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形单影只,心里,说不出的百转柔肠,寂寞空虚。

    昨晚上发生的,只是一个美丽的错误而已,只是不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他的态度会不会有所改观?

    桌子上,保温杯里装着热牛奶,被子底下,压着一张纸条,取过来看,上面是慕炎熙苍劲的字体﹕喝杯牛奶暖暖胃。

    像是恩爱的夫妻相处时的体贴语气,苏意浅捧起那依旧温热的杯子,脸上漾出的笑意里却带着涩涩……

    奶香味扑鼻,让她很有一种想要一口气灌进肚子里的***,可是不知为什么,又舍不得入口一般,只是捧着杯子傻傻的发愣。

    手机却在此刻响了起来,打断了她的凝思。

    放下杯子,取了手机,那头是高崎温润的语声:“意浅,是你么。”

    “当然是我。”苏意浅笑笑。

    “那天的事,是我不好,让你喝了那么多,你老公像是很生气?”

    “不是那样的,他那个人,急脾气,一时找不到我火气就大了些,不是冲着你的,他还让我和你解释呢。”

    虽然苏意浅当时醉得一塌糊涂,可也依稀记得慕炎熙恶劣的态度,没有多想什么呢,就替他做

    着辩解。

    高崎沉声,以他的心思细致,怎么听不出苏意浅话里的用意,心里隐隐的失落,却也并不点破。

    “你现在在忙么,正想找你说点事。”

    “什么事?”

    “我在找工作,可是很有难度,我老公说,要我找一份体面些的,可是我找不到,你有认识什么朋友可以帮忙么?”

    第一次唤那个人做“老公”,苏意浅心里涌生出甜甜蜜蜜的感觉,脸却有些个发烫,如果还有第二个人,她确定自己是叫不出来这个称呼的。

    高崎倒没有听出来她的异样:“确切的说,以你的学历,找份好工作有难度的,我倒是认识一些公司高层,可以安排一下,做回你的老本行不知道你老公会不会觉得不妥。”

    苏意浅有些犹豫起来,上一次只是投了份简历过去,就给慕炎熙好一番奚落一他认识的人多,交际面广,很容易就撞到他的熟人那里去,难免会很尴尬了些。

    可是除了做财会,自己又能做些什么?

    像是感知到了她有些犯难,高崎质疑道:“你为什么不让你老公在他的公司给你安排一个职位?”

    苏意浅郁闷不已,这个问题,想也不用想的,慕炎熙铁定了不会同意,而且中星国际是属于高端的领域,连研究生硕士生都很难栖身,自己即便进去了也只有拖地送水的分:“他只说让我做全职太太。”

    “那么,给我做助理吧,不知道你会不会觉得屈才了些。”高崎不像是开玩笑的语气。

    苏意浅却对他的提议有些个兴味,不过,慕炎熙对他那种分明的敌意还是不免令人担忧,迟疑着开口:“我又不懂什么,不合适吧?”

    “做助理又不是让你做医生,有什么不合适的,薪水不高,大概一个月三千左右,就怕你接受不了。”

    “我考虑一下吧。”苏意浅淡淡的应了一句。

    薪水多少于她而言也不是关键,关键是她在意慕炎熙的态度,高崎这么避重就轻的一句话,反倒让她对这个职位又多了些期待……

    两个人又聊了些别的,直到高崎那边来了病人,才各自放下电话,此时,敞开了盖子的牛奶已经凉了个透,不过苏意浅是舍不得扔掉的,因为,这毕竟是慕炎熙给她准备下的。

    端起杯子往嘴边送,腥膻气立刻让她作呕起来,昨天喝酒喝的猛,胃还在不舒服着,受不得一星半点的刺激,无奈只好把一杯奶悉数倒进了马桶。

    世上的事很多时候可以用一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来解释,就比如苏意浅此刻,因为一杯牛奶没能入口而悻悻然一般。

    因为昨晚的一夜缠绵,她心里此刻对慕炎熙怀了一丝期待一也许,他会因为如此就放下了之前的执念也不一定,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毕竟之前的种种自己都是被无辜牵连的,罪魁祸首是自己的父母。

    为什么一定要把仇恨加诸到自己的身上呢,他明明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即便爱不起,也没有要恨自己到天荒地老的道理吧?

    苏意浅一整天带着一种忐忑却又兴奋的期待,等候着慕炎熙的归来。

    午时,他一般都留在公司吃的,不会回来,她却还是做了几样可口的小菜,坐到桌子前,傻傻的等他到下午一点整,自己才勉强吃了点。

    中午没有回来,那么晚上该回来的吧。

    最近他的工作略轻松了些,一般晚上都回来吃的,而且不会回来的很晚。

    所以苏意浅早早的就买了些菜回来,扎起围裙,费尽心思的做了满满一桌子酥香味俱全的菜等着他的归来。

    两个人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该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啊,是真正意义上的夫妻才会做的事。

    她满心期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夜幕已经降临,早已经过去了他惯常回来的时间。

    失落一点点把苏意浅淹没,因为过了饭时,胃里空空如也,一阵阵的绞痛起来。

    其实她大可以不必如此,明知道他不见得会回来单独面对自己。

    胃部疼痛难耐,额头上渗出来细碎的汗珠,挣扎着起身到卧室翻出胃药,送进口里的同时,苏意浅一面翻开了慕炎熙的电话号码,可是,播出了两个数字后又停顿住了,是因为恐慌还是因

    为别的什么?

    他的冷漠已经让她望而却步,名不副实的夫妻做了两个月之久,她却从来都没因为琐事给他打过一个电话,因为,她害怕听到他疏离的声音……

    手机却在此刻响了起来,来电显示赫然就是慕炎熙的。

    胃痛似乎也不那么严重到难于承受了,急急地按了接听,迫不及待的语气:“你回来吃饭吧,我做了好些你爱吃的菜。”

    她的声音低低的,自己都因为话语里那抹显而易见的讨好的意味而有些脸孔发烧。

    电话那头的慕炎熙似乎是楞了一下,却又马上开口:“我现在在美国,一时半会不会回去……”

    “美国?是去谈生意么,怎么这么突然?”苏意浅有些震惊,询问道。

    电话那头像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在撒娇似得召唤:“炎熙哥,这个时候打的什么电话,快过来么,给我拍张照。”

    甜脆的清悦的,亦是熟悉的,听到苏意浅的耳朵里,不由得就是一怔。

    那个女人,应该就是秦婳。

    “好了撂了。”简单敷衍的几个字出口,慕炎熙就挂断了电话。

    又是一如既往的冷漠疏离,看来昨晚上发生的那件事,根本就改变不了什么,他还是他。

    而且秦婳怎么会和他在一起,而且两个人显然是在游山观水,这也太叫人不可思议了。

    苏意浅无力的瘫软到床上,头一阵阵的痛着,他一个跨国集团的CEO,和一个服装设计师同时出现在万里之遥的美国,难道会是因为碰巧各自都去执行公务么?

    自己以前可是太低估了秦婳的本事了。

    ……

    慕炎熙挂断了电话,望向被秦婳搀扶住的真真,一面举起相机,一脸的笑意:“好了,笑一个。”

    咔嚓的一声,画面定格成了永远。

    秦婳整理一下飞扬的长发,笑意盈盈:“这里真是太美了,我都不愿意回去了呢。”

    真真幸福感十足:“我也觉得呢,哥哥和秦婳姐不如也过来这边工作,比国内强得多了。”

    “在这里呆久了,忘本了你是吧,连国也不想回了?”慕炎熙笑,心里却在慨叹小女孩的心思瞬息万变,上一次明明还缠着自己要回去呢。

    “也不是她不想回国,只是回了国见不到想见的人,心里会不舒坦的。”秦婳见状,忍不住插言。

    真真脸色红了红,调皮的吐一吐舌头,转移话题:“刚刚在和谁打电话?是阿姨么?”

    “是的。”慕炎熙答她,眸光闪烁过一丝异样:“你和查理一直都在来往么?”

    “嗯,我还想让你见见他呢,他父母一直催我们把婚早点结了。”真真垂了头。

    秦婳笑着接话:“不如就让他把这边的工作辞了,到你大哥公司里去……”

    话说到一半,却给慕炎熙一记冷眼给生生截住,转头望向真真的表情却是柔柔的:“你还需要一阵子的训练,才能完全适应假肢,哥哥希望看着你像个正常人一样做一个漂漂亮亮的新娘子,结婚的事,急了不好,你们再增进一下了解,不好么。”

    真真乖巧的点一点头:“那好吧。”

    秦婳的眼里闪过一丝异样。

    “真真也该累了,不如我们一起去看望秦叔吧,顺便歇歇脚。”

    真真对这个提议赞同不已,秦婳却是悻悻然:“每次去他那里都会给他数落上一阵子,害得我一想到他就怵头。”

    慕炎熙淡淡的语气,黯然的目光:“你怎么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如果换做是我,能有爸爸在身边唠唠叨叨,会觉得幸福死了。”

    秦寒松住在一家高级疗养院里,环境和条件都是非常之好。

    他们到时,老人不在房间里,问了护工,说是他执意要一个人出去走走,这并不奇怪,老人的性格一向固执而又偏激,认准了的事谁也劝不住的。

    循着林间小路找过去,一路上都是护工搀扶着的蹒跚步路的老人,秦婳不由得就皱起了眉头:“爸怎么选了这么个地方疗养。”

    慕炎熙望一眼她,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

    真真

    也觉出了一点异样,探寻的目光望向自己的哥哥,却没有得到该有的答案。

    前方不远处,一个靠着树干的廋伶伶的老者一手拄着拐杖,一只手按在胸口处像是很痛苦的样子,身边却没有看护跟随。

    慕炎熙三两步的到了他的身边,扶住他:“您怎么样,用不用……”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因为,老者抬头对上了他的眼睛。

    “爸爸…”秦婳已经惊呼出口。

    秦寒松瘦了一大圈,脸色异常的差,白的纸一般,和昔日的容光焕发判若两人。

    “我,没事,这几天闹肚子。”秦寒松挺了挺脊背,目光却是躲闪着自己的女儿,望向慕炎熙。

    秦婳咬着唇,一言不发。

    慕炎熙把目光从老人身上移开,望向远处,心里隐隐的作痛。

    秦寒松的肝癌已经是晚期,一直瞒着所有人,却独独告诉了慕炎熙。老人不想让女儿替自己担心,所以才推说要疗养躲到了这里。他是参加完慕炎熙的婚礼就离开的,走之前留了一份邮件说了自己的身体状况,所以,新婚夜时,慕炎熙才会急匆匆的赶去机场和他话别,又陪了秦婳整整一个晚上。

    可是,与情与理,慕炎熙都觉得他的做法不近人情,将死之人,客留他乡,还是形单影只的,怎么也觉得太惨了些。

    而且,对于秦婳而言,这样的安排也是不公平的。

    所以在医生给他打了电话说是老人已经病重时,他就找了借口拉秦婳赶过来了。

    尽管心里早有准备,可是面对一个剩了半条命的昔日挚友,慕炎熙心里说不出的难受,眸光里已经闪亮的一片。

    ……

    一出了疗养院的大门,真真就抽抽搭搭起来。

    而秦婳的情绪终于爆发了,眼泪稀里哗啦的掉个不停。

    慕炎熙也不劝,任由她们发泄着,自己则是一根接着一根的吸着香烟。

    “他还能活多久?是他让你瞒着我的对不对?”半晌,秦婳嗓音嘶哑的询问。

    “应该最多不过半个月,医生说情况很不乐观。”慕炎熙沉重的语气:“他本来就打算自己在这里度过最后的时光的,是我违背了他的意愿,把你带过来了。”

    “那我就一直装作不知道的好了。”秦婳苦笑不已,父亲有多么的固执她比谁都了解:“陪我喝杯酒好不好?”

    “我也很想喝酒。”慕炎熙掐灭了手里的烟,答应的痛快,平日里对烟酒从来都很节制的他,最近似乎嗜酒成性。

    ……

    醇美的昂贵红酒,在于两个人而言,却都成了消愁的良药。

    本来酒量都是极好的,却也经不起毫无限度的狂饮,慕炎熙难得的有了醉态,秦婳却还好些,虽然口不择言却没有手脚发软的迹象。

    “慕炎熙,我爸有交代你要好好照顾我的吧?”

    “当然有,他最不放心的就是你,最最信任的就是我。”

    “他为什么不让你娶我,如果他让你知道他的病,再让你娶我,也许你就答应了。”秦婳说着醉话,眼泪就那么一滴滴的溅落到杯子里:“他走了,我就一无所有了。”

    “我会照顾你。”虽然已经吐字不清,慕炎熙的话倒也是发自肺腑。

    “不娶我怎么照顾我?那个苏意浅哪里好,那么俗的货色,你竟然娶她不娶我……”秦婳愈发哭的稀里哗啦。

    “她有她的好。”慕炎熙喃喃着,眼睛已经无力地合上。

    秦婳一副不屑,恨恨的把一杯酒灌进肚子里:“她是相貌好身材好还是学历好,她哪里好了。”

    等不到回答,抬眼望一望已经因为过度劳累和饮酒意识沦陷的慕炎熙,鼻子就又酸起来。

    伸出手去,触摸着他精致的眉眼,那浓的眉,挺得鼻,写着坚毅的唇形,无一处不让她心神摇荡。自从自己的父亲把他第一次带进家门的那一瞬,她就已经爱上了他,爱上他的桀骜不屈的性格,俊朗无匹的相貌,爱了,便不可自拔。

    她一向心高气傲,被人无时不在的簇拥着,可是独独他,对她,虽然关心却是疏离的,虽然疼惜却是淡漠的。

    她不甘心做他的妹妹,

    她要成为他的女人。

    可是,他的拒绝那般彻底:“你小我整整八岁,叫我叔叔都可以了,我们之间不可能的,代沟太大。

    于是她想,等自己长大了就有资格站在他身边了。

    可是,长大了的她身形曼妙,活泼可爱,却依旧被他一脸无视:“我不喜欢你这个类型的女孩,就做我的妹妹不好么。”

    她费尽心机,把他身边有着近水楼台之便的女人一个个轰走,只怕给别人占了先机。

    于是换来了他更胜以前的冷漠,有时,他的眼里甚至带着一抹嫌弃。

    这世上还有她秦婳得不到的东西么?

    没有输过的她是输不起的。

    眼里,忽然掠过一抹深沉,她做得到,一定做得到的,这么想着,就起身向着卧室走去。

    ……

    不知睡了多久,在头痛欲裂中醒过来,慕炎熙还没有从那种好友将逝的沉重中回神,长长的叹了口气,才睁开眼,活动一下酸麻胳膊,可是,奇怪怎么有什么物件限制了他的自由?

    抬眼望去,不由得就呆住了。

    ……

    秦婳慵懒的睁开眼,唇角的笑痕里夹带着一抹苦涩,侧耳细听着卧室外的动静,却什么也没有听到。

    迟疑了一下,才起身,整理了有些不整的睡衣,对着床头镜端详了一下自己虽然妆容尽毁却依旧美丽如初的素颜,自信心重又主掌了意识,略略昂起头来,推开了卧室的门。

    慕炎熙并没有离开,这在她的意料之中,那么高傲而的一个人,断没有会遇到事情就临阵脱逃的道理。

    有着一瞬间的胆怯,却在下一秒轻松的掩盖过去,迎上慕炎熙的目光。

    他的眼神竟然像是带着一抹鄙弃的味道,不过稍纵即逝,快到让秦婳怀疑那只不过是自己的错觉-因为做贼心虚而起的错觉。

    心里的忐忑不言而喻,从来都是沉着冷静的,任何人任何事面前都不会表现出负面情绪,可是独独在慕炎熙面前,她没有办法阻止自己跳的纷乱的一颗心。

    僵立在原地,一言不发。

    慕炎熙此刻望向她的眸光多了一些平日里没有的轻柔,却也不乏清冷,先一步开了口,:“昨天我们都喝醉了。”

    他说话从来简洁扼要,不拖泥带水,聪明人自然就能意会到他话里的深意,秦婳自认为自己是聪明的,素来喜欢这种说话方式,可今时此刻,却因为他这么一如既往的语气心生失落和悄怆。

    他没有出口的下半句话是:我们是因为酒醉才会如此这般的,所以全当是一个误会而已,没必要放在心上。

    秦婳当然知道自己应该表示出什么样的态度才能博取他的一丝好感,声音低低的沙哑的:“我知道,我们都是成年人,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好了。”

    不出所料的,慕炎熙的眼里只有坦然,仿佛料定了她理所当然会是这样的答复,也只可能有这样的回答。

    “不需要我对你负责么。”

    秦婳咬紧了唇,他的冷漠把她所有的高傲都捻灭,让她几乎要不寒而栗,半晌,才艰难出口:“我有那么庸俗的么,不需要的-而且,你又能怎么对我负责,把我当成地下情人一样养起来么。”

    她的印象里,他和他的那个俗不可耐的新婚妻子感情尚好,所谓的负责仅限于此。

    “我可以离婚,娶你。”慕炎熙不知什么时候取了一支香烟,吸着,面前烟雾萦绕,使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这么一番极具吸引力的言辞让秦婳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什么,他会离婚,娶了自己?

    如果是真的,她真的愿意放下自己的尊严和骄傲,点一点头说:那么你对我负责吧。

    可是直觉告诉她,这更像是慕炎熙设下的一个陷阱,揭穿她别有居心的一个圈套,所以她只能摇头,而不是点头:“即便我爱着你,不代表我会去破坏你的家庭和幸福,昨晚上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好了。”

    强自镇定的说出这番话,秦婳落荒而逃进了浴室的门,她知道再和他对峙下去自己迟早要崩溃了的。

    慕炎熙望着她难掩慌乱的神容,不自觉地挑一挑眉,眸色晦暗起来,不过在她转身之际,一下子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