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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卷青州之鹏 第69节入北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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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诩坐车内静静地观察着车外风景。正如蔡吉所言两天前使团沂水告别于禁部,转而渡河与东莱来张颌部会合。据贾诩观察张颌此番所率兵马大约有一千余人,各个衣甲齐整,士气饱满,一瞧就是难得精锐。依照随行那个丑小鬼说法,他们即将抵达高密城里,还有两千多这样程度士兵归张颌统领。此外,东莱全境大约有常驻军队三万余人,如有需要还能从屯所抽多壮丁。对于庞统得意洋洋介绍,贾诩显得不置可否,因为对这种事他向来只用自己眼睛做判断。毕竟这世道多得是有个四、五万兵马,就敢对外宣称十万大军诸侯。像是此番称帝袁术,是狮子大开口地宣称自己有八十万大军。笑话,他袁公路有几斤几两周围诸侯会不知?

    贾诩看来必要虚报人数很正常,这一来能提高士气,二来也能起到威吓敌手作用。但虚报得太厉害,有时却会适得其反。倘若战事稍有不利,敌方爆出个数千人马破尔十万大军,那岂不是加打击士气。当然就庞统介绍东莱兵力而言,虽有些出乎贾诩意料,但也算不得夸张。很可能那个丑小鬼并没有说谎话,蔡安贞手上兵力确实与吕布、马腾之流不相上下。但要说到那三万人马战力,贾诩可就。毕竟乌合之众又岂能同百战之师相提并论。

    其实相比东莱军队战力,贾诩感兴趣是东莱将领。经过宛城一战,贾诩已然证实前面车驾内那个蔡使君根本不会打仗。这也就意味着之前东莱郡取得诸多战绩都是她麾下将领幕僚功劳。太史慈、郭嘉、王修等人名号贾诩豫州时便有耳闻。不过这些人都及不上此番领兵前来接应张颌来得有意思。

    据贾诩所知张颌原本是韩馥部下,韩馥败后转投袁绍,并民间被盛传为河北四庭柱。而此时此刻这位儁义将军却护送着蔡安贞,一路穿越由袁谭控制半个北海。摆明了是不将身为青州刺史袁谭放眼里。蔡安贞这会儿与张儁义又是什么关系呢?上司与下属?还是盟友?她又是否信任那个已侍两主男子?

    贾诩这半生见过了太多背叛与阴谋,深知御将远比御兵来得困难。须知一个人才华与他品行优劣没有必然联系。因此不少诸侯都习惯于将自己亲戚、同乡委以重任以求安心。然而一个眼中只有亲戚、同乡人,是成不了大事,像董卓,像袁绍。但太过信任下属,又难免会重蹈丁原覆辙。信与不信,关键还是“识人”二字上。

    想到这里,贾诩味深长地抬头望了一眼,前方正与张颌交谈着蔡吉,不禁扪心自问——却不知那丫头可懂识人之术?

    蔡吉并不知晓,贾诩正后头马车里腹诽着她与张颌关系。此时她正悉心地向张颌询问,过去四个月来北海情况,以及琅琊郡境内吕布军动向。至于张颌则简明扼要地将北海情形,大致向蔡吉做了一番介绍。

    “禀使君,吕布军自上次战败之后,便再也没有袭扰青州。此外据探子来报,吕布将琅琊交由臧霸之后,臧霸因征兵征粮一事与琅琊本地豪族多有冲突。琅琊郡眼下对吕布军可谓是怨声载道。不少百姓携家带口自琅琊涌入北海、东莱避难。北海七县,此四个月内,共收纳五万百姓屯垦。王令尹则乘势从流民之中招募了两千兵卒补充军备。”张颌说到这儿突然停顿了一下,转而语重心长地向蔡吉抱拳进言道,“蔡使君,北海公沙家等豪强曾携八百私兵前来投靠,但都被王令尹拒绝了。恕颌直言,豪强私兵人数虽少,然此等私兵皆缮五兵,习战射,非临时招募流民可比拟。”

    蔡吉听罢张颌所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确实汉末豪强私兵战斗力极强。莫说是流民了,就算是朝廷精锐有时也不见得是这类私兵对手。而随着黄巾之乱爆发,不少豪强也借着天下大乱,皇权衰弱机会,大肆扩充实力。进而形成“大者连郡国,中者婴城邑,小者聚阡陌”私兵林立局面。并且仰仗着手中私兵,豪强地主进可攻,退可守,他们或自成营垒,或领兵投靠各路诸侯。历史上,曹操麾下李典、许褚、任虔、田畴等人皆是这等豪强出身。而东吴孙氏是直接靠吴名宗大族私兵起家。

    然而私兵战斗力虽强,但他们同时也是一柄双刃剑。一个诸侯要是过于依赖豪族私兵部曲,势必会被底下豪族所挟制。这同汉天子被给割据诸侯挟制道理是一样。正如东吴孙氏,历经数任,哪怕是后称帝为王,也得看吴地世家大族眼色行事。而曹操则是情愿冒着屡次被青州兵反叛风险,也要打造出一支只忠于他曹操世袭军队。

    就这一点来说,曹操、王修以及蔡吉想法是一致。所以他们分别兖州、北海、东莱,用闲置土地招募流民进行“军屯”,用以打造出一支不受地方豪族影响军队。但正如张颌所言,这样得来士兵一开始战斗力势必会弱于豪强私兵。事实上,曹操青州兵真正发威,也是青州兵整编三、四年之后事。而蔡吉东莱兵近也只经历过不其之战这一次硬仗。至于王修这边整编北海兵,那是一群刚放下锄头农民。

    所以张颌建议有道理,但蔡吉却不能全盘接受。王修做法目光虽长远,可她也不能就此依着他来。于是蔡吉整理了一番思绪之后,便向张颌颔首道,“此事本府上京之前,王令尹也曾同本府谈过。北海豪强素来桀骜不驯,像是儁义将军之前所提到公沙家就曾多有过不轨之举。王令尹之所以为拒绝这些豪族,估计是怕他们入伍之后,会借官府名号为祸乡里。不过,正如儁义将军所言,豪族私兵战力不容忽视。所以本府认为,豪族私兵该招,但还需认真考量其本地风评才是。”

    张颌虽觉得风评好豪强,其曲部不一定战斗力就高。不过北地征战多年他,也知越是桀骜豪强战斗力越强,同时也越容易复叛。加之蔡吉终究是个女子,想要压制那等不逊之徒恐怕不易,其会如此谨慎行事,也有一定道理。于是张颌便也后退一步,向蔡吉抱拳道,“那就照使君所言去办。颌也会对兵严加操练。”

    “如此这般,北海练兵之事就拜托儁义将军了。”蔡吉向着张颌拱手作揖道。诚然眼下外界不少人都传言张颌投靠了东莱,可蔡吉对张颌却一直都礼遇有加。蔡吉看来,只要张颌一天不正式认自己做主公,那他们两个关系就只能是盟友。何况对方还解救过自己两次,于情于理必要礼数还是需要。

    且就蔡吉向张颌拱手施礼之时,庞统正与祢衡并肩骑马,跟蔡吉车驾后头。依照蔡吉任命,祢衡眼下是她专属记,负责为她撰写公文以及一些公开信件。许是松了绑恢复了自由缘故,亦或是得了一份相对比较满意差事,这几日祢衡渐渐恢复了往日神采飞扬。当然他这种“神采飞扬”,庞统看来就是“小人得志”。与此同时,祢衡对庞统尊容也是一副不敢恭维模样,认为蔡使君带这样一个丑小鬼去面圣实有碍观瞻。当然经过几次暗中交锋之后,祢衡也不得不承认,抛开外貌而言,这丑小鬼还是挺有才华。当然就诗词歌赋而言,丑小鬼还差他一大截呢。

    总之庞统与祢衡,两人谁看谁都不顺眼,又偏偏得常一起办公。于是乎,两人私底下总免不了唇枪舌剑一番。事实上,蔡吉那日同祢衡约法三章,第一条并不准确,祢衡其实不怎么骂人,他那条毒舌一般只挖苦人。这不,望着四周荒芜原野,祢衡再一次鼓动起了他那条闲不下来舌头,“都说,如今看来也不过尔尔。”

    “此地虽是也北海地界,却是由青州刺史袁谭所治。等过了潍水,才是主公管辖地界。汝放心,等到了东莱,自会让汝瞠目结舌。”庞统没好气地回敬道。

    “话可不能说得太满。汝整日跟随主公,又怎知东莱全境是何等情形?难道汝环游过东莱?”祢衡略带挑衅地反问道。

    庞统被祢衡如此一问不禁语塞了一下,但他跟着却神色傲然地坦言道,“统确实没环游过东莱全境。但统却曾走遍黄县等东莱北部诸县良田庄园”待见祢衡露出了惊讶之色,庞统又跟着补充道,“统当初搭船自荆州来东莱之时,主公正北海作战。统黄县一等就是半年,这半年内统见识了主公诸多政绩。所以统后才决定投效主公。”

    祢衡没想到眼前这个少年小小年纪竟有如此经历。不由心中收敛起了小窥之意,但嘴上还是不依不饶道,“那就走着瞧吧。”

    事实证明,庞统并没有说大话。使团过了潍水之后,周边风景很就发生了明显变化。硕大东莱车辛勤地将潍水提入水渠浇灌沿河一亩亩良田。官道两侧,绿油油粟田一直蔓延至山脚下,并时不时地有农夫、耕牛穿梭其中。相比多山地东莱郡,拥有冲击平原北海土地肥沃,水源丰富。因此只要治理得当北海很就能农业上超过东莱郡。其实不仅是北海,周边兖州、徐州、冀州,每一块地区都拥有着数倍于东莱资源和人口。但这世道能安得下心来治理一方水土人却并不多见。诸侯们大多忙于征战扩充地盘。或是像曹操那般虽有心治理民生,却怎奈身处四战之地发展缓慢。而就蔡吉来说,她幸运地方到不于,青州地理位置,而于她手下有一批务实官僚。王修就是其中佼佼者。

    “见过蔡使君。”

    昂扬春日下,王修领着一干高密军民恭迎蔡吉驾临。而他们身后是加厚加高了高密城。显然王修确实如张颌所言,这四个月来没有浪费一刻钟时间,整个北海东部被他治理得有声有色。见此情形,蔡吉自然是赶紧下车,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前扶起王修由衷地致谢道,“叔治先生辛苦了。这北海被先生治理得本府都认不出了。先生真乃当世能吏”

    “主公过奖。若非东莱郡钱粮上鼎力支持,修也无法数月内令北海七县改头换面。”王修谦逊地回应道。王修这话倒并不是恭维蔡吉。要知道,当初孔融麾下时,王修也拥有相同想法,相似权限。可他却无法施展自己抱负。究其原因无外乎,两样东西作祟,一是钱粮,二是兵权。孔融当政时,北海无钱无粮,自然是招募不了流民前来屯垦。而孔融本身不善治军,麾下又没有良将坐镇。这也使得北海世家豪族异常嚣张。反观蔡吉来了之后,要粮有粮,要兵有兵,王修自然是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叔治先生气了。北海七县既然交由本府统辖,本府自然得为北海百姓着想。”蔡吉环视了一番场北海军民之后,骤然将嗓门一提大声宣布道,“正如天子任命本府为徐州牧,本府就不能坐视徐州百姓遭受不忠不义之徒欺凌”

    不能坐视徐州百姓遭受不忠不义之徒欺凌?

    使君这是要南征?

    场众人没有想到蔡吉会如此直白地当众表示其对徐州野心。但联想到眼前蔡吉刚刚面圣归来,加之袁术不久之前才南方称帝,众人意识到蔡吉多半是受了天子之名将要南下征讨徐州。诚然战争会死人,会有所损伤。但那是天子命令,是正义呼声,何况统领众人还是屡创奇迹小蔡府君不,现应该是小蔡使君一时间包括张颌、王修内众军民当即便爆发出了一阵,高过一阵呐喊之声。

    “天子万岁使君威武”

    面对如此狂热气氛不管是站蔡吉身后庞统,还是初来乍到祢衡都忍不住涨红了脸跟着众人一起高喊起来。唯有贾诩面色平静地注视着眼前情景默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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