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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晚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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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老舅和江氏知道真相之后,当然不会放过江庆善。两个人找到江庆善大闹了一番,而最后的结果,是江庆善给了两人一大笔钱,同时还许了许多的愿。

    顾老舅和江氏并没有将事情闹出去,但是顾霞儿知道,他们也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

    这些天,他们夫妻两个往这边跑的很勤,表面上说是来看自己的,但是实际上却是找江庆善。

    这夫妻两个自以为抓住了江庆善的这个把柄,恨不得就此将整个江家都搬挪回顾家去。

    她的爹娘,真正关心的并不是她,而是能够利用她,从江家捞钱。

    而江庆善给了钱,似乎就觉得跟她是过了明路,竟也不大避忌下人们,顾霞儿心中恨极了,但却无可奈何。

    顾霞儿正垂头想着心思,就听见外面有沉重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就有小丫头在门口禀报,说是老爷来了。

    顾霞儿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江庆善又来看她了。她恨不得立刻就尖叫起来,她几乎无法忍受跟江庆善同处一室。

    然而,顾霞儿却紧抿住了嘴唇,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很多事情发生了,就再难以挽回。既然都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她还怕什么。江庆善对她怀了不可告人的心思,她不如就虚以委蛇。

    纪二老爷交代她查的事情她还没有查出来。

    等查出江庆善到底在跟什么神秘的人物来往,她就为纪二老爷立了大功。到时候,她自会有一番新天地。

    “媳妇,今天可好了一些?”江庆善这个时候已经进了屋里,就往顾霞儿的床前走。

    顾霞儿尽量压住心底的厌恶。抬起头来,淡淡地看了江庆善一眼。

    顾霞儿的态度可以说是很冷淡,但是江庆善见了,心中却是一喜。顾霞儿此刻,比起以往见到他仿若仇人一般的态度,已经是好了很多。

    女人都是心软且见识短浅的,搁不住人小意殷勤。何况他对顾霞儿用了这许多的工夫。眼看着顾霞儿渐渐对她软化。再多拿出些钱来买通了顾老舅和江氏,让着两个人劝劝顾霞儿,那么顾霞儿的身和心。也就全都是他的了。

    江庆善心里打着如意的算盘,就试探着在顾霞儿的床边坐了下来。

    顾霞儿似乎是往床里缩了缩,却并没说什么。

    江庆善放心地坐下,握住了顾霞儿的一只手……

    ……

    纪府

    纪晓棠歇了一夜。早上起来就觉得神清气爽。她刚收拾利落了,就见奶娘笑呵呵地抱了长生过来。

    “小少爷早上一醒过来。就要找三姑娘哩。”

    如今已经入秋,早晚天气有些凉。长生的身上抱着薄薄的小包被,就被奶娘怀中冲着纪晓棠伸出两只短短肥肥的小胳膊,意思是要纪晓棠抱。

    纪晓棠忙起身将长生接在怀里。

    “长生想姐姐了?”纪晓棠在长生粉嘟嘟的脸蛋上亲了一下。笑着问。

    长生笑的两只大眼睛都眯了起来,咧开嘴露出粉红的小牙床。他哦哦叫着,就将小脸蛋往纪晓棠的脸上贴。还撅起了小嘴巴,将口水都涂在了纪晓棠的脸上。

    纪晓棠也被长生给逗笑了。

    带着长生玩了一会。还是绣儿提醒纪晓棠,该往纪二太太那里去请安了。

    纪晓棠就又重新匀了脸,自己抱了长生往纪二太太的屋子里来。

    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都在,两人看见纪晓棠抱了长生来,自然都十分高兴。

    “你去府城这些天,长生天天都要找你。找不到你就要哭,每次都要哄好久。”纪二太太埋怨道,语气中却都是欢喜。

    “小叔考了举人回来,姐姐哪里也不去了,就在家里陪着长生。”纪晓棠就揉了揉长生肉滚滚的小屁股,笑着说道。

    长生似乎就听懂了纪晓棠的话似的,咯咯地笑了起来。

    几个人说了会话,就又都往纪老太太的屋子里来。

    纪老太太院中上房,纪老太太正跟纪三老爷说话,纪晓芸在一边陪坐。满屋子的人都面带笑容,只有纪晓芸一个似乎有些落落寡欢。

    纪晓棠并没多说话,就带了长生往旁边的矮榻上坐了,一面听大家聊家常。

    坐了一会,纪晓棠就察觉出异样来。

    纪三老爷中举归来,顾老舅一家却毫无动静。这分明是个讨好纪老太太的大好机会,顾老舅怎么会放弃?而且,纪老太太言语中,竟也一句都不肯提顾老舅。

    昨天因为回来的晚,虽然与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谈了许多,但还有些事她没来得及问。

    纪晓棠正这么想着,就见纪晓芸慢慢地挪过来,在矮榻边上坐了。

    长生认得纪晓芸,就哦、哦地招呼她。

    纪晓芸敷衍地应了两声,伸出手来逗弄了长生两下,显然是有什么心事。

    “姐,我们回来了,舅老太爷那边怎么没来人?”纪晓棠就问纪晓芸。

    纪晓芸看了一眼纪晓棠,眼神中带着些哀怨,还有……谴责。

    纪晓棠微微皱眉,很是不解。

    “别在祖母跟前提他们。”纪晓芸看了看纪晓棠,就收回了视线,同时提醒了纪晓棠一句。

    “为什么?”纪晓棠就问。

    “还能为什么,他们惹祖母生气了呗。你不要问,这些事不该你知道。”纪晓芸漫不经心地答道,这个时候就颇有些长姐的架势,仿佛纪晓棠是小孩子,而她已经是个大人了。

    “祖母从来不会长久地跟舅老太爷生气,肯定不是因为长生了。”纪晓棠就道。

    “是别的事,你别打听了。”纪晓芸不耐烦道。

    “姐,你肯定也不知道吧,要不然怎么不说。”纪晓棠故意说道。

    “我怎么不知道。还不是因为顾霞儿……”纪晓芸最受不得激,立刻就说道。然而将话说出口,她随即就觉察说走了嘴。

    纪晓芸恨恨地瞪了纪晓棠一眼。

    “你还有心思管这些?你是没有心的!”

    纪晓棠就发现,纪晓芸果然是在谴责她。

    “我怎么没有心了?”纪晓棠问。

    “你怎么不问问怀瑾?”纪晓芸冲口说道,这话一说出口,似乎就冲破了某种顾忌,“怀瑾落榜了。你知不知道。你还有心思高兴成这样!”

    与前世的经历一样,谢怀瑾这一次乡试出师不利,并没有考中举人。谢怀瑾还没回到清远。但是消息已经先捎了回来。这消息自然没有扩散,如今除了谢家自己,就只有纪家人知道。

    纪晓棠也知道了,昨天纪二太太就告诉了她。

    对于谢怀瑾的落榜。纪晓棠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根本谈不上高兴或者不高兴。

    可是。纪晓芸因为这个谴责她,就太奇怪了。

    “姐,小叔中了举人,难道我不该高兴?”纪晓棠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正视纪晓芸,“你看样子是不高兴,因为小叔中举。还是因为怀瑾哥哥落榜?”

    不管是哪一种,纪晓芸都没有理由这样不高兴。

    纪晓芸就被纪晓棠给问住了。一下子满脸通红。

    长生在纪晓棠怀中,一双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小孩子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但显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纪晓芸说不出话来,就腾地站起身,红着脸从屋子里冲了出去。

    姐妹俩说话都压低了声音,纪老太太那边并没注意她们说的是什么,这个时候,就被纪晓芸的举动都给惊动了。

    “怎么了,”纪老太太暂时放下跟纪三老爷的话,就看过来问纪晓棠,“你们姐俩说什么了,晓芸怎么气成那样?”

    “并没说什么。”纪晓棠本能地知道,不能说实话,尤其不能提谢怀瑾,“不知道怎么说起了舅老太爷,姐就走了。”

    纪晓棠这么说着,就打量纪老太太的脸色

    纪老太太脸色微变。

    “没事提他做什么?这都是我的冤孽。谁也不许再我跟前提他!”

    纪老太太生气了。

    纪晓棠忙就起身,顺从地应了。

    纪老太太心里窝着火,然而这把火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对着纪晓棠发,她只能自己忍下,然而心情却是彻底地坏了。纪老太太怏怏地靠在引枕上,也不愿意说话了。

    众人只得从纪老太太的屋子里出来。

    纪二老爷就看了一眼纪晓棠,却也没说什么。

    纪晓棠很快就知道了纪老太太不高兴的缘故。

    原来纪老太太恍惚知道了顾霞儿的事,这还不算,她还知道了顾老舅和江氏之后的举动。顾老舅和江氏将顾霞儿的事当做江庆善的把柄,向江庆善勒索钱财。

    而且,这两个人还打算干脆就将顾霞儿卖给江庆善。

    在纪老太太看来,这根本就是没骨气、没羞耻的行径。纪老太太还曾经特意将顾老舅叫到家中训斥,然而顾老舅嘴上应承的好,却依然故我,根本就不知道悔改。

    纪老太太对顾老舅是冷了心。

    “祖母就这一个兄弟,历来疼的跟心肝宝贝一样。就是一时冷了心,慢慢也会缓过来。”纪晓棠很理智地分析道。

    这也就是为什么顾老舅并不真的害怕纪老太太的缘故。

    纪老太太现在表现出来的态度,归根结底,还是觉得丢了脸。

    “你今天非调皮要提起来,以后再不许了。”纪二太太就告诉纪晓棠,“你祖母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

    纪晓棠就笑着点头,保证以后再不主动提起。

    纪老太太的脾气她当然知道,顾老舅给她丢了脸,她就越发要跟纪二太太比较,就越发见不得穆洪一家子的好。这还是她先前因为长生的事情理亏,不然肯定要借题发挥,寻纪二太太的不是,不许穆家人登门。

    很没有道理的一件事,然而纪老太太绝对做得出。

    “爹爹,祖母管不了,咱们管不管?”纪晓棠问纪二老爷。

    “你祖母都管不了,咱们如何管?”纪二老爷放下手中的书卷,“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他们要自寻死路,神仙也拦不住。”

    纪晓棠立刻就明白了。

    确实没人能拦住顾老舅,因为顾老舅的眼睛里,只有白花花的银子。

    长生的事情,实在是触动了纪二老爷的底线。

    ……

    八月底,谢怀瑾终于回来了。

    因为知道谢怀瑾落榜,只怕心情不好,纪二老爷并不等谢家人上门,就带了纪二太太和纪晓棠往县衙后衙来,说是拜访谢知县,其实是来看望谢怀瑾。

    看到谢怀瑾的第一眼,纪晓棠就发觉,谢怀瑾瘦了。

    谢怀瑾虽算不得极有资质的读书人,然而自小读书、应试,却也堪称是一帆风顺的。这次的乡试,谢怀瑾自身期望极高,落榜之后也就越发的失落。

    纪二老爷少不得劝解、勉励了谢怀瑾一番。

    “你才多大,这次本来也是说去历练历练,结果并不重要。你若是有别的想法,可就是想差了。”纪二老爷还给谢怀瑾讲了一个故事,说的前朝的某位大儒,也是少年成名,然而也在乡试中落榜。

    这位大儒乡试落榜却并不是因为才学不够,而是因为考官故意将他压了下来。而考官这样做,却是出于善意,怕这位大儒少年意气,虽一时成名,然而却经不住琢磨,终究难成大器。

    “玉不琢不成器,少年时经历些坎坷,反而是好事。从今以后,当更加戒骄戒躁,踏踏实实地用工夫、做学问。”纪二太太言语谆谆,真是将谢怀瑾当做了自家子弟般的教导。

    等谢怀瑾得了机会能单独跟纪晓棠说话,他就有些不好意思。

    “晓棠,被你说中了。”

    “我说中了什么?”纪晓棠并没有安慰谢怀瑾,“说的仿佛是我咒你考不中似的。”

    纪晓棠这样,谢怀瑾哪里还有心思犹豫伤感,忙就给纪晓棠赔礼,说他不是那个意思,是一时不慎说错了话。

    谢怀瑾急出满头的汗,做好做歹,纪晓棠才被他哄好了。

    “怀瑾哥哥,不过是一次不中,可当的了什么。你就这样,不只是谢伯伯和伯娘要为你忧心,就是我娘和爹爹瞧了,也要认为你没有担待,还是个孩子。”纪晓棠见谢怀瑾不再钻牛角尖了,这才劝他道。

    “是我一时想差了。晓棠,我知错就改,再不会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