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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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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落得二地相望,不如抛,一片痴心。

    凤知微轻轻笑起来。

    有时候不得不佩服自己远见卓识。

    于此刻繁荣里望见彼岸苍茫,早早窥见命运的凄凉。

    她轻轻拿起鼓槌,抬手,黄金柄在黑暗中划过鲜艳流光。

    “咚。”

    击不破夜的厚重,沉闷一声。

    第七层,海棠酱大饼。

    垫在怀里的海棠酱大饼,挡住了心怀诡诈的五皇子的暗刀。

    “你救谁?”

    有些问题其实是不必问的,答案清清楚楚摆在那里,江山美人,孰轻孰重,宁弈不是前朝为妃子倾了皇朝的厉帝,她凤知微也不是传说里妄图以一己容颜便夺了天下的世宗妖妃。

    那一次第一次听说金羽卫,他用那样淡然的语气提醒她。

    “咱们做臣子的,都要小心些。”

    “人要活下去,本就要加倍小心。”

    凤知微,你其实还是很愚钝,很愚钝。

    看得见横亘彼此的楚河汉界,看不见近在身侧的苦心绸缪。

    凤知微缓缓拿起那海棠酱大饼,帝京北疆路途遥远,大饼已经僵硬,硬硬的咯牙,她慢慢的啃着,仿佛还是当初,在御书房前靠着回廊栏杆吃饼。

    那时大饼很香软,笑容很轻松,一瞬,恍如隔世。

    那样一口口吃完。

    没有滋味。

    第八层,松子。

    “咱们和楼上邻居商量下,匀点东西来吃。”

    那棵松树上的主人,在她的如簧之舌下节节败退,被恶客掏光它的老窝。

    “人之恶胜于畜。牲畜很少会无缘无故挑衅你,背叛你,践踏你,伤害你,但是,人会。”

    正如她饿了便掏空松鼠一冬的存粮,自然也会逢上因为自己需要便掏空她一切的人。

    世道循环,道理从来都如此。

    第九层,鱼干。

    南海初至,下马威便如浪头打来,百姓砸上船头的鱼干,却被他和她很有默契的拿去分食。

    “殿下将亲自布筷,魏大人将亲自下厨,并邀请周大人上船烧火。”

    这一生你布筷来我下厨,不过是寻常人家平平常常家务事,换了不同身份不同立场的人们,便似乎要唱成奢侈的绝响。

    第十层,松瓤酥和薄荷糕。

    两道很平常的点心,她爱吃的,和前面这许多有特别意义的礼物比起来,似乎不具有什么代表性。

    她皱着眉凝思良久,也许,宁弈只是捎带点她爱吃的南食来?

    脑海中突有画面一闪,是相依偎的男女,他的手紧紧按在她不着寸缕的肩头,她的脸牢牢贴在他敞露的胸膛。

    在依偎的两人背后的桌上,却放着为她准备的点心。

    有些事当时未必注意,很久之后将记忆回溯,才会才画面闪回里,发现一些当初的忽略。

    他为她准备点心,等着海鲜宴后注定没吃饱的她,等来的却是险险一场误会。

    “我终有一日会做简单的女子,可简单的女子只适合简单的男子和简单的生活来配,到那时,我希望有一间小屋,几亩良田,还有一个合适的简单的人,在我被羞辱的时候站出来替我挡下,在我被背叛时操刀砍人,在我失望时和我共向炉火慢慢哄我,在我受伤哭泣时不耐烦的骂我,然后抱住我任我哭。”

    呵……宁弈,说这番话的时候,你我都知道,别说你不是那个简单的男子,连我也不能是那个简单的女子。

    我们一生笑得虚假,我们没有哭的权利。

    谁能丢开了红尘牵念,忘做了凡人百年?

    第十一层。

    凤知微以为会是那种凤尾木做的盒子,不想居然是一截树枝,有些枯了,上面斑斑驳驳有些指痕。

    她认了半天没有认出来,只得掀开最后一层。

    第十二层,静静躺着一封信。

    凤知微凝视着那封信,她读过他很多信,那时,在南海的舒爽的海风里,满怀喜悦的读过。

    之后在海上清剿海寇时,亦无数次重温过。

    千里来书,须得温软期盼的心情开启,才能读出人生里绵延悠长的牵记。

    时景变换,物是人非,如今,信在,读信时的心绪已不在。

    “殿下对你,不可谓用情不深,只是再深,深不过这社稷天下,你得想清楚。”

    聪慧敏锐的华琼,在她最不能自控最轻狂时刻,一语道破。

    “我是死过一次的人,因此想要尝试努力更好的活一场,想要学会珍惜人生里一些难得的心意,想要偶尔放肆一下遵从自己的心。”

    信马由缰的后果,便是踏破了方寸山河。

    如今,宁弈,你还要说什么呢?

    解释?也许;哀求?不可能;公事公办如对陌路——八成。

    凤知微在月色光影里,淡淡笑了一下,最终缓缓拿起信,一字字读了。

    一开始露出“果然如我所料”的神情,渐渐便敛了眉。

    “偏殿外矮树上有零落的指痕,可是你留下?你可是当时将那树当成了我?当成我也无妨,为何不等到我到来,用你的手指亲手掐紧我的咽喉?”

    一偏头,看见枯枝上斑斑指痕。

    那日大雪,偏殿外她茫然徘徊良久,记得曾在树下逗留,当时神魂飞散不知所以,到底对那树做了什么,她已不记得。

    真难为他居然能找到那树,能看出那些根本说不清是什么的印痕,还能联想到他自己的脖子。

    凤知微笑了笑,那笑,不在眼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