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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三四章 无巧不成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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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溪对京城局势做出自己的判断,至于最终会发展成何等模样,他也不敢打包票,毕竟因为他的出现而导致的蝴蝶效应已愈发明显,刘瑾是否会得势真的难说。

    但不管怎么样,京城一切都在按照历史演变。

    朱厚照登基之初,叛逆心重,文官集团对皇帝的权威形成掣肘,小皇帝希望通过身边人执掌朝政,恰恰善于欺上瞒下的刘瑾能力非常强,只要他把握住每一次机会,上位是必然的事情。

    当然,刘健和李东阳未必会给刘瑾机会,因为这一世文官集团掌握的权柄,似乎比起历史上内阁三人组更大。

    在擅权的刘健和李东阳面前,刘瑾是否有能力证明自己,尚是个未知数。

    此时的刘瑾,正想方设法讨皇帝欢心,天天陪朱厚照吃喝玩乐,宫里宫外瞎折腾,小皇帝临幸过的女人已经无法统计,宫中的宫女幸过,宫外的粉头和教坊司歌姬、舞姬幸过,甚至民家女也幸过,但朱厚照最感兴趣的却是已婚妇人。

    这种独特的癖好,让刘瑾深感头疼。

    一边要维持朱厚照圣明天子的伟岸形象,一边却要给朱厚照找有夫之妇宠幸,这种事非常不好操作,好在刘瑾身边有帮手,其中最得力的便是曾将妻子送到朱厚照身边的锦衣卫百户钱宁。

    钱宁为了讨好皇帝,同时也为讨好刘瑾,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他利用护送朱厚照出宫的机会,想方设法为朱厚照找女人,到后来没有自愿者了,他便游走街巷物色美女,最好是那种寡居的妇人,跟刘瑾商议后,暗中将人绑来,让朱厚照临幸。

    这天下午,已经是申酉之交朱厚照才从宫里出来,明摆着晚上不准备回宫。为表彰钱宁的“功劳”,朱厚照特地传见。

    “……钱百户,之前朕便见过你,对你的赤胆忠心深感欣慰,这次朕接见你,想跟你说说关于将尊夫人送还的事情。君子不夺人所好,虽然我对尊夫人很满意,但还是决定将其归还与你,你明天就可以把人带回家去了!”

    朱厚照“大度”地说道。

    钱宁一听傻眼了,当皇帝的还能这样?把人家媳妇玩了后再送回来,这算什么?两个人继续过日子?

    原本钱宁已经做好再娶的准备,反正妻子如衣服,只要自己能飞黄腾达,什么女人都有,现在朱厚照居然“好心好意”将钱韩氏归还,这让钱宁不知该如何应答。

    刘瑾黑着脸道:“钱百户,陛下赏赐,你还不赶紧谢恩?”

    钱宁没办法抗议,只能别扭地下跪谢恩。朱厚照满意点头,以为自己成人之美,得意洋洋地说:

    “钱百户,之前听刘公公说,你帮朕找了不少妇人……今日朕出来,想跟你一起去……”

    刘瑾原本以为朱厚照召见钱宁只是为了表彰,现在才知道原来朱厚照嫌不够刺激,居然想自己亲自动手。如今已是日落时分,要去绑女人必然是在入夜后,黑灯瞎火的非常危险,刘瑾赶紧劝谏:

    “陛下,您还是留在宅院这里,让钱百户去将人请来,不是更好?”

    朱厚照生气了:“朕想怎么做,不用跟你刘公公商议吧?就这么定了,钱百户,你可以调动人手,朕换上便服,与你一起去……”

    钱宁一听急了,他知道自己绑架妇人是大罪,但他为皇帝找女人,想的是即便出事也有人保自己,但若皇帝跟他一起犯事,出了问题朝廷肯定要“弃车保帅”,事情泄露出去,他必死无疑。

    但钱宁不敢劝朱厚照,他只是个武夫,没什么本事,看到皇帝就紧张,哪里敢多废话?只能可怜兮兮地看着刘瑾,希望刘瑾出面劝说。

    可是刘瑾也不敢乱说话,朱厚照是那种行事雷厉风行之人,他说要亲自去绑女人回来,必须要做,劝也是白劝。

    “跟你们说,朕为了今日早已做好准备,只要得手,朕会对你们大加封赏,你们以后跟着朕,只管吃香喝辣,绝对不会亏待你们,但若你们说三道四,那朕就把你们宰了,免得看见心烦!”

    朱厚照威胁的话非常管用,至少刘瑾和钱宁都不敢再劝,只能听由朱厚照胡作非为。

    ……

    ……

    朱厚照换上夜行衣,甚至连脸都蒙上,提了一把唐刀在手上,就好像强盗一样。

    这模样让钱宁看了头疼,暗忖:“这要是被衙差撞见,当成贼匪可如何是好?跟人说这是陛下,也没人信啊,那时候还不被人给宰了?”

    想到这里,钱宁便觉大祸临头,他只能想办法安排更多人保护朱厚照,但因晚上做的是偷鸡摸狗的事情,他不敢把事情张扬开,只能找几个心腹弟兄过来,让这些人拼死保护朱厚照。

    就算被人发现,也要确保朱厚照逃走,至于他自己的安危已经无法理会。

    朱厚照带着刘瑾和钱宁等人出了宅院,看了看四周,问道:“钱百户,你可有提前探好点,准备去抢人?”

    钱宁有些为难:“陛下,之前微臣曾去城北一带抢了几个妇人,官府已在搜查,这会儿若是继续去城北,或许会被衙差发觉。顺天府和大兴县衙都派了衙差在路上设卡,抓捕那些夜不归宿之人……”

    朱厚照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既然城北不能去,那就去城南,这次你踩好的点在哪儿?”

    钱宁先是看了刘瑾一眼,这才回道:“东单牌楼的苏州胡同附近!”

    “朕听你的,你觉得哪里合适就去哪里,记得做事果决一些,至于抢人的事情朕自己来。出门后都听朕的,那时候称呼朕为大当家,你就是二当家,刘公公嘛,当好他的刘管家便可……如果要撤,那就直接扯乎,如果有官兵,就说来风了……”

    钱宁越听越糊涂,眼前的小皇帝怎么说话带着一股浓浓的绿林气息?一口黑话如此顺溜,难道以前闯荡过江湖?他却不知,朱厚照痴迷于武侠小说,对里面的人物很是向往。

    只是这次朱厚照所做不是什么劫富济贫的绿林好汉,而是做贼寇,甚至是世人所不耻的采花大盗。可惜熊孩子并不觉得亏心,他认为自己是皇帝,这天下都是他的,享用几个女人天经地义,对此压根儿没有负罪感,反而对做违禁的事情非常向往,觉得很刺激。

    “……记得,闯入宅院后,先把有威胁的人打晕,找到美女扛上就跑,朕先扛,扛不动你们再来,谁要是出工不出力,回来朕就将他砍了,但若事成大大有赏!”朱厚照最后总结道。

    钱宁身边几个亲信,早就知道小皇帝的脾气,听到这话,就好像是奉旨犯罪,个个精神抖擞,齐声应道:“得令!”

    加上钱宁在内,一共九名侍卫,再加上朱厚照和刘瑾,“贼匪”共十一人,都穿着夜行衣,走小巷还好,如果是大街,很难不被人察觉。

    刘瑾跟在朱厚照身后,苦着脸劝说:“陛下,咱可要小心行事,要不……就当没这事,让钱百户带人去?”

    朱厚照怒道:“什么陛下钱百户,要叫大当家和二当家,如果办不好,看朕怎么收拾你,走!”

    ……

    ……

    夜里出来抢女人,朱厚照开了皇帝胡闹的先河。

    自古以来帝王只要想得到女人,只要勾勾手便能得到,而像朱厚照这样癖好特殊的皇帝,自古以来少有。

    走在小巷中,一行蹑手蹑脚,生怕惊动旁人。

    好在这个时代没有电灯电视,天黑后寻常百姓早早便入睡,倒不会有人意识到外面走过的是帝王。

    走了两条街,快到东单牌楼时,大街上突然传来官兵的喧哗声,一行只能在小巷中潜伏不出。

    朱厚照打量远处,一行中有恃无恐的那个人便是他。

    仗着是皇帝,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完全无所顾忌。

    刘瑾低声道:“大当家,咱们还是回去吧……”

    “不行,人还没抢到,这么回去太丢人了……朕今天怎么都得过把瘾再说……”朱厚照沉醉在犯罪的快感中不可自拔。

    刘瑾直皱眉头,恰在此时,突然街巷中一户人家的大门“吱嘎”一声打开,刘瑾大惊失色,指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钱宁反应及时,已快步上去,在门里面的人要出来前,将人按倒在地上。

    “这是什么地方?”

    朱厚照抬头看了一眼,不知是何情况。

    刘瑾回道:“看门庭挺大,似乎是大户人家……咱们还是走吧!”

    “走什么走?”朱厚照眼睛瞪得大大的,显得无比兴奋,“择户不如撞户,便是这家了,把人给打晕,兄弟们,闯进去!”

    ……

    ……

    洪家后宅书房,一烛如豆,与沈溪素有渊源的洪浊与他大哥洪涉对面而坐。

    “大哥,你还是把兵马撤回去吧,这么多人留在府上,太不方便了!”如今在后军都督府任经历的洪浊苦着脸对保宁侯洪涉说道。

    洪家原本承袭的是保宁伯爵位,但洪涉之前在京师保卫战中表现出色,力保阜成门不失,战后因功晋侯爵,官职也从京卫指挥使司指挥使调任十二团营四威营中的震字营任总兵。

    近来京城频传有民妇遭掳掠的情况,洪涉对几个弟弟不放心,于是从震字营抽调兵马保护,但随着时间流逝,歹徒不见踪迹,洪浊和家人不习惯家中有外人出入,于是找来大哥让他撤回人马。

    洪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六弟,我记得当年你说过,你离家出走到闽西汀州府时,曾与处于微末的沈溪交好,为何后来沈溪中了状元节节高升,你反倒与他断了联系?”

    洪浊脸色一变,没想到自己的大哥会突然提起沈溪,脑海中不禁回想起谢韵儿的花容月貌,当下没好气地道:“大哥,你为何突然问及沈溪的事情?我记得他离京已经快两年了吧……”

    洪涉道:“沈溪虽不在京城,但影响一直都在。之前皇上在朝会时提及他,言辞间多有肯定。吏部也有意征调沈溪到南京任兵部侍郎,显然马尚书有把沈溪培养为兵部尚书之意,虽然内阁最终否决了吏部的上疏,但以沈溪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进入中枢是迟早的事情……你说我向你打听他做什么?”

    洪浊犹豫了一下,道:“大哥,你还记得当初与我订婚的谢家女么?”

    洪涉点头:“怎会不记得?可惜当年谢家触怒的是当今次辅李大学士,虽然退婚我们洪家做事不那么地道,但在当时的情况下,只有如此才能避免李大学士的怒火……”

    洪浊苦笑道:“我当时的未婚妻谢韵儿,现在乃是沈溪的妻子,目前已是三品诰命在身……这下你知道我为何与沈溪疏远了吧?”

    洪涉愣住了,好半晌才道:“原来如此……这么说来,未来就算我们洪家想要投靠沈溪,他也未必会接纳我们?”

    洪浊摇头:“这倒也未必!当初我委托沈溪照看谢韵儿,他答应下来了,后来因缘巧合,他与谢韵儿结婚,但似乎觉得对不起我,在京师会面时他言辞多有遮掩,依然把我当做朋友,直到后来我知晓真相,彼此关系才淡下来……”

    “这两年随着麟儿降世,我对当初那段感情多有反省,我根本就无法给予谢韵儿希望,她当时被官府逼迫嫁人,嫁给沈溪乃是最好的选择。”

    “我想,只要我肯放下心里这道坎,主动伸出手,沈溪必然不会拒绝……我们洪家也可以靠上高枝!”

    洪涉大为高兴:“如此就好,如此就好!不过现在谈沈溪为时尚早,他估计还得在地方蹉跎一两年才可回京,到时候我们再议……你且说今日为何把我叫来吧!”

    洪浊道:“大哥,你现在贵为正二品京营总兵官,以权谋私不那么好,你现在调派人马常驻我家中,如果为外人所知,恐怕不妥!”

    洪涉不屑一顾:“还不是顺天府和大兴县衙无能,年初就有强抢民女案,这一两个月京师又频出妇人遭掳掠的案子,不然我也不会……”

    就在这时,前面院门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响,同时有人高呼:“不好,有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