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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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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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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星洲回想了足足十秒钟, 才想起来今天秦渡好像踹了她一脚……

    实在也不怪许星洲记性坏, 她本就不怎么记仇,再加上对方又是秦渡这种烂人——如果许星洲是个记仇的, 对上秦渡,就不用做别的了,净记仇就是。

    秦渡试探地碰了碰许星洲外踝,问:“……是不是还疼?”

    许星洲:“……”

    许星洲立刻理解了是什么情况,当即杀猪般喊道:“嗷嗷啊超疼的——!秦渡你是不是人!你不许碰我了!秦渡我恨你一辈子——!”

    秦渡:“……”

    许星洲使劲儿挤了两滴眼泪:“你不是人——!脚腕断掉惹……”

    秦渡屈指在许星洲额头上吧唧一弹,不高兴地说:“找揍。”

    但是连那下都不算很疼, 只是响, 只在姑娘额头上留了个红印儿。

    秦渡从来没使过劲儿,毕竟许星洲与他相比简直是个不堪一击的小体格, 他第一眼见这姑娘时就知道这姑娘半点都不能打,清清瘦瘦的,像朵红荷花。

    然而那天晚上,秦渡不是只见到了她的背影。

    长信号灯结束, 车流向前驰去,红黄的车灯晃着眼睛, 又在雾里虚成一片模糊的颜色。

    秦渡说:“……是你家里的问题吗?”

    许星洲捂着额头,小声道:“算是吧,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就不说给你听了。”

    秦渡上下打量了一下许星洲, 可她并没有什么受虐待的模样。

    许星洲注意到秦渡的目光, 似乎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莞尔道:“和你想的不太一样。从小到大没人欺负我,生活费都按学期给,钱够花。”

    秦渡这才收回了眼神,漫不经心道:“自作多情,谁关心你这个。”

    “反正……”许星洲不好意思地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不用往心里去,也不用同情我。你就当我是中二病发作到了十九岁,至今觉得自己是个没家的人好了。”

    秦渡嗤嗤地笑了半天,冒出一句:“……许星洲,你才十九岁?”

    许星洲一愣,傻乎乎地问:“……诶?是啊,怎么了……?”

    “……才十九岁,”黑暗里,秦渡忍着笑说:“也没什么,就总觉得挺小只的,小到我欺负你有点犯罪感。”

    许星洲仿佛看到了新大陆,嘲笑他:“你还怕犯罪感吗?”

    秦渡不回答,过了会儿从车里摸出一袋坚果,啪地丢给了许星洲,道:“把嘴给我堵上。”

    许星洲也不和他计较,拆了炭烧腰果,乐滋滋地吃了起来。

    F大并不算很远,几个红绿灯开外的距离而已,秦渡开着车驶进校门的时候,一群年轻男女孩正推着单车往里走,像是在外骑行了一天,个个的风尘仆仆、疲惫无比。

    许星洲看着他们,嘀咕道:“……他们真好啊。”

    秦渡:“……”

    “骑行好像很好玩的样子。”许星洲笑了起来:“我觉得骑自行车很好,如果能看到更多好玩的东西就更好啦。”

    秦渡看了一会儿共享单车,问:“坐我的车和共享单车,选哪个?”

    许星洲想了不到三秒钟:“共享单车!可以吹风。”

    秦渡瞥了她一眼:“这车一百八十万,还没加税。”

    许星洲:“……”

    许星洲那一瞬间简直像是遭受了背叛,难以置信道:“奥迪这么他妈的昂贵的吗?!”

    秦渡从鼻子哼了一声:“哪里贵?许星洲,税前一百八十万和共享单车,你选哪个?”

    许星洲想都不想:“你的车真的很贵,我选择ofo。”

    秦渡:“……”

    许星洲嘚瑟道:“车贵有什么用啊,坐一百八十万的车也不会长三斤肉,开一百八十万的车的男人不也是抠比吗?要让我对你的车另眼相待除非折现给我。”

    秦渡沉默了两秒钟……

    然后秦渡说:“——好,没问题,我十分欣赏你不为物质为转移的精神,我这辈子都没遇到过你这样的女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接着他痛快地道:“你现在就滚下车。”

    许星洲:“……”

    接着秦渡咔叽一声开了车锁,准备把许星洲推出去……

    许星洲拼命拽住椅子,悲惨大喊道:“小气鬼!混蛋葛朗台!不是要送我回宿舍楼下吗!出尔反尔!你不是要送我回去吗呜呜呜——!”

    秦渡将车门又合上,指着许星洲威胁道:“——不下车是吧,你等着。”

    说到这个份上一般就没事儿了,许星洲这才坐回去啃小坚果。车外白雾弥漫,深夜的吴江校区里影影绰绰丝丝缕缕的雾,犹如仙境。

    许星洲打开自己的小包,在里头掏了半天,那个包里装了形形色色神奇的东西:秦渡又看到了装糖的小药盒和小黄人风扇,今天甚至还翻出了一个至少玩了十年的NDS,那个游戏机躺在她膝盖上,像个老古董。

    然后许星洲将那些东西一拢,突然难以启齿地开口:“那个……”

    秦渡眉峰一挑,示意她有屁快放。

    许星洲羞耻地说:“……我问你一个问题。”

    秦渡:“说。”

    “师、师兄……”她小声问:“……你喜欢什么颜色的口红呀?”

    秦渡盯着许星洲看了很久,她嘴唇上只有淡淡一层浅粉色,显是下午擦掉了还没涂回来。

    ——要怎么形容听到这句话时的感觉呢,秦渡想。他只觉得自己的心犹如钱塘的潮,又像海啸长夜,那一瞬间南极冰川融化,春风从万里外带来花与春天。

    她的口红是为自己涂的吗?

    秦渡想。

    “我啊……”秦渡只觉心情好的不像话,忍不住就想笑:

    他忍住了笑,道:“随便涂涂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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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们相遇的那天夜晚,秦渡真正看到的并非那枝红荷花。

    他所看到的是许星洲的眼神——和那眼里燃烧的,燎原山火。

    那是一个拼命活着的灵魂,带着踟蹰与莽撞,满是笨拙与彷徨,仿佛遍体鳞伤,然而那灵魂拖着肉体,顽强不屈服地行走在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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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周五傍晚没什么别的好干,大家都是瘫着,连最能折腾的作比许星洲都不想挣扎了。

    许星洲回到宿舍后洗了澡,换了衣服,坐在桌前一边擦头发一边看摩登家庭,看了三集之后程雁淋得透湿,绝望地冲了进来。

    “我真的受够了!”程雁绝望地说:“谁知道今天晚上会下雨啊——!一路淋着雨冲回来……”

    许星洲也不说话,耳朵里塞着耳机,在椅子上蹲成一团,用勺子挖草莓大福——秦渡送来的,还没吃完。

    程雁看了一眼许星洲,道:“妆记得卸干净,你今天到底勾搭的是谁?”

    许星洲头都不抬地说:“早卸干净了。”

    程雁艰难地换衣服,把湿透的衣服换了下来,外头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

    许星洲突然开口:“……雁雁,我今天情绪差点又崩了一次。”

    程雁:“……”

    “我觉得,”许星洲小声道:“应该不是错觉吧,这个月已经三次了。”

    程雁安抚道:“别想太多,不行就吃药,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别这么敏感。”

    许星洲看着屏幕,半天冒出一句:“…还提前吃药呢。程雁你以为是预防接种吗,程雁高中怎么学的,程雁你对的起高等教育吗。”

    程雁:“……”

    许星洲显然目前心态没崩。她吃饱了,而且心情不错,成为了一只吃饱喝足的杠精。

    程雁拿着洗衣筐,犹豫道:“那个学长……”

    许星洲抬起头,问:“嗯?”

    “……其实我觉得他人还不错,”程雁说:“你可以考虑一下他。他给我一种还算靠谱的感觉,唯一的一点就是你们差的有点大。”

    许星洲吃吃地笑道:“滚蛋,洗你的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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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六早晨,许星洲一打开手机,就看到了爸爸的转账,和一个好友申请。

    她爸一直都从微信给她转账生活费,一般都是按学期给——也就是说每个学期初一口气将钱打过来,但是他中间也断断续续地会给许星洲转些零花钱,数额从两千到八百不等,让她出去旅游或是出去散心——她的父亲的确没有亏待过她。

    这次爸爸的转账只附带了几个字:“买几件衣服。你妈让我提醒你,把她的好友申请通过一下。”

    许星洲将钱收了,问:“爸,你来当说客的吗?”

    “她让我找你。”许星洲的爸爸回道:“至于你加不加她,还是你做决定吧。”

    许星洲于是连眼皮都不动一下地把那个好友申请拉黑了。

    晨光斜倾入寝室,将上床下桌的四人间映得明亮,许星洲从床上坐了起来,茫然地和对面正在玩手机的李青青对视。

    李青青:“……”

    许星洲笑眯眯地说:“有钱啦!爸爸转了账!晚上回来给你们带好吃的!”

    李青青嘀咕道:“你是真的乐天……”

    许星洲出门前和福利院负责人说了一声,大早上跑去超市买了一大袋乱七八糟的好吃的好玩的,挤公交车去了她常去的福利院。

    不过一个星期的时间,那个被治好的宁宁已经被领养走了,负责的老师说那是一对年纪很大却无法生育的夫妻,家境还算富裕,是个很好的人家。

    那些医生护士没有放弃宁宁,哪怕她父母抛弃了她,也坚持救活了这个性命危在旦夕的婴儿。如今宁宁甚至早早离开了这座小院,拥有了自己的家,甚至摆脱了本应该是泥淖的原生家庭,可那些行动不便的孩子却无人问津。

    他们与宁宁这样的孩子不同,他们将日复一日地带着残疾生活在这个小院里,直到能够长大成人、能够自立,才能在这社会上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

    在那之前的十八年,他们于这个世界像一个个印刷段落后的全角空格,无人知晓他们的存在,也没有人觉得他们有存在的价值。

    ——就像是,被这个世界抛弃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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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中藤萝摇曳,紫藤花吐露花苞。

    春日的正午,暖风吹拂。许星洲只给福利院送了东西过去,陪小孩子玩了一会儿,就直接折了回来。她下午还有报社实习的面试,还得赶着回来睡个午觉,下午看看能不能正常地发挥一波。

    许星洲上了大学之后成绩就有点水,可是她胜在活动参加得多,加之学校的含金量又摆在这里,所以这个实习机会应该不会难得到。

    只要得到了,暑假就不用回家了,她想。

    她一边打哈欠一边往回走,拿出手机看时间,如今中午十二点多——面试则在三点,还能睡一个小时。

    这时,她手机上突然叮咚地来了一条消息。

    林邵凡发微信问:“星洲,晚上有时间吗?我培训结束了请你吃饭。”

    许星洲纠结了一下,说:“我晚上刚刚面试完……”

    林邵凡问:“几点结束,在哪?我可以去接你。”

    许星洲纠结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回,问题就是她不是很想去——分明是个大好的周末,蹦哒也蹦哒完了,下午还有面试,理论上最舒服的就是面完回去瘫着。

    她正路过学术报告厅的门口,准备瞎逼扯个谎,说自己被蜜蜂抓走了可能今天没法陪你一起吃饭,就在学术报告厅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树影斑驳,那身影个子相当高,身材结实修长犹如模特,穿着牛仔裤和篮球鞋,看上去散漫却富有侵略性。

    ——是秦渡。

    秦渡手上拎着一袋东西,另一手拿着手机讲电话,袋子里看上去像是吃的,他就是这么站在逸夫楼的门前——连他的车都停在旁边,显然是正在等人。

    许星洲看到他眼睛就是一亮,朝前跑了两步,正准备喊人呢……

    ——就看到了报告厅门口的大牌子,显然是这地方今天有个讲座。

    《CD8 T细胞功能衰竭与疟疾重症化感染的相关性研究》

    举办时间:4月28日14:00~16:00

    讲座举办单位:第一临床医学院。

    许星洲:“……”

    秦渡根本没往后看,也没意识到许星洲就在后面,相反,他用一种极其温和的、许星洲连听都没听过的语气,对着手机轻声细语地问:

    “你什么时候出来?讲座还要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