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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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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番打斗过后,整个村子除了残余火把的光亮,安静了下来。四周的虫鸣声复又响起,伴着祭坛内殷殷切切的哀丧哭声,在这样漫漫的夏夜,却给人一种好不凄清的感觉。

    见识过丧尸的厉害后,老者就算再如何于心难忍,也终究为着整个村子的安全考虑痛下决定。

    一颗颗头颅被斩下,粘稠的鲜血顺着木质结构的阶梯缓缓流淌,渗透尽泥土。林区深处没有风,潮气笼罩下的浓重血腥味久久不散。

    活到这把岁数,最怕看到的便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尤其这些孩子还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这让他如何承受得了……纵观斩首全程的老者,虚脱般摇摇欲坠,老泪纵横。若非有小山眼疾手快的搀扶着,只怕老者此刻已经跌倒在地了。

    喂江诚服下一颗增补他体内毒素的毒丸,陆樱走到被捆成粽子状的特殊丧尸身边蹲下身。似是对即将来临的危险若有所感,特殊丧尸把它那张几近腐烂殆尽的脸朝向陆樱,因为它的那张血盆大口已经被藤绳勒到极致,甚至可以说是直接堵上了喉咙口,所以哪怕歇斯底里,它也只能发出‘呵呵’喘气似的声音。

    陆樱无惧它的威胁,从腰间的小包里取出采集小刀,对准特殊丧尸的后颈便切割了起来。

    既然这种蛊虫一旦离体就会因为毒气散尽而死亡,那么也就只能像这样生挖开特殊丧尸的后颈,再作进一步的研究了。

    所以,当老者在小山的搀扶下走出祭坛,入目所及便是陆樱蹲在地上专心致志切割丧尸的情景。

    丧尸浓黑的血液十分粘稠,散发出阵阵恶臭,几近腐烂的皮肉在采集小刀的切割下溃散的仿佛变质的豆腐渣一般,明明只是手指碰一下腐肉就会簌簌的落下,很难想象这些不惧刀枪的怪物就是包裹着这样一层皮肉,与他们正面相搏的。

    地上到处都是被斩下的丧尸的残肢,几乎无处下脚。被砍下头颅彻底死亡后,丧尸的身体腐烂得几块,就好像纸片烟灰一般以肉眼可见得速度弥散进空气中。

    丧尸的骨骸呈现出一种中毒后黏连着血丝的焦黑色,老者就地蹲下/身细细观察起地上的那一根根骨棒。

    立在他身后的小山蹙眉盯着地上的一副骨骸,忍不住开口问道:“师祖这到底是何毒,竟能如此霸道?”

    老者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膝盖缓缓起身,微微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清楚,视线一转,锁定在近处正忙碌着的陆樱身上。

    “姑娘,关于这丧尸你可否和老朽详细说说。”老者走上前,不无谦恭的说。

    陆樱抬起眼皮看了老者一眼,她本不欲再多说什么,然而触及到老者憋红的眼眶,她又不自觉的受他的情绪所影响,终究还是心软的开了口。

    “这些丧尸的底细我知道的也并不多,丧尸的厉害你们刚刚已经体验过,你们所见的这一群丧尸比对外面的动辄成百上千的丧尸军团,只是一个极小的数目。”陆樱这么说着,垂下眼帘,继续手上的工作。

    老者把陆樱的话在心里琢磨了一会儿,问:“你们捆住的这只丧尸似乎与其他丧尸有所不同。”

    之前,两人与丧尸的一番打斗,老者看得清楚,在对付其他丧尸的时候,两人的表现都是相当的游刃有余,然而一撞上眼前的这一只,情况便不同了。不能说有多么捉襟见肘吧,总是没那么利落的。

    “确实,它是丧尸中特殊的存在,所以外面的人把这一类型的丧尸称之为特殊丧尸,它们无论是行动还是打斗能力都要较普通丧尸灵活变通的多。而且在普通丧尸中,它们是首领式的存在,能够做到一呼百应。你们应该庆幸林区深处人烟稀少,否则它一叫唤,蜂拥而来的丧尸只怕是会把整个村子都夷为平地。”

    小山听了陆樱的话倒吸一口凉气,他以为村子刚刚的遭遇已经足够惨烈,却原来他们还是幸运的。

    与小山的惊愕与庆幸不同,听了陆樱的说明,老者深拧起眉,直把眉心皱成三条深深的沟壑,眸光闪动,深思了起来。

    陆樱这时手上的动作一顿,在特殊丧尸后颈被割裂开来的黑红黄三色混杂的血肉中,一抹金色若隐若现。已经与这种蛊虫打过交道的陆樱,一眼便认出那是蛊虫的背线。没有离体的蛊虫,牢牢吸附着丧尸后颈处的中枢神经,浑身呈现出一种漂亮的肉粉色。

    似是感觉到异样,蛊虫油亮且富有弹性的身体几不可见的蠕动了一下。

    陆樱面上一喜,收起采集小刀,伸手进腰包摸更加趁手的工具。

    然而这时老者像是猛然想到了什么,面色变得十分凝重,犹疑道:“你是说这种丧尸可以一呼百应,就好像一个手握军权的将军,号令天下?”

    老者怪异的比喻让陆樱诧异的昂起头。

    “嗯,也可以这么说。”陆樱不可置否,若说特殊丧尸是丧尸群中的将军倒也算贴切,不过一支军队里不可能有如此数目的将军,陆樱个人以为把特殊丧尸定义为首领亦或者小头目,可能更加切合实际。

    老者面上愈加的讳莫如深起来。

    须臾,只听他道:“既然姑娘为毒仙门后人,也当属我大周血脉,不知你可曾耳闻当年药师门助大周开国帝王登顶的传说?”

    陆樱一怔,施针的手一时不查,力道重了三分,直接把蛊虫圆胖的身体扎了个对穿。蛊虫这一吃痛,表皮收紧,带动着它所寄宿的丧尸,剧烈挣扎了起来。

    回过神来的陆樱慌忙把针拔了出来,一丝粉色的液体随着针的拔出,从针孔中渗了出来。所幸没有离体的蛊虫具备超乎寻常的恢复能力,不消一息针孔便消失了,除了流出来的那一丝粉色液体,寻不到任何痕迹。

    “传说?”陆樱有些茫然又有些恍惚的重复。

    老者把陆樱的茫然与恍惚看成是懵懂,其实想想也是,那都已经是千百年前的事了,就连他自己也是在十分偶然的情况下翻阅到一册古籍,才稍有知悉,而且那不过是一个传说,是真是假,其中有否以讹传讹,早已无从查证。

    老者也不避讳,毕竟陆樱和江诚可说是他们这个村子的恩人,没有两人的到来与援手,他们村子恐怕很难度过今晚。陆樱不曾听说过那个传说,他说与她听便是。

    老者娓娓道出有关当年大周朝开国的传说,却不曾察觉那个本该听他叙述的女孩,双眼瞳孔逐渐扩散空洞,意识也随之变得涣散……

    大周朝的开国传说,师傅曾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的说给她听,然而如今她却忘得干干净净。

    还有《蛊经》的终之章,陆樱也完全忘了个干净。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死而复生之后她什么都记得却唯独缺失了这两件事的记忆?

    它们……有何联系?

    夹在指间的银针跌落到地上,陆樱猛地双手抱头,突如其来的尖锐疼痛令她的脸色瞬间煞白。

    很难言喻这是一种怎样的疼痛,它并非来自体表皮肉,甚至它不曾触动她的任何一根神经。这种疼痛来自于她的心,深藏在她的潜意识里。就好像在某个一刻她触碰到了自己身体里的某种禁制,于是应激反应全开,陆樱甚至连丁点违逆都不能,眼前陡得一黑,便就这样完全丧失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