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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白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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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对九墉不太熟,也不知被传到了哪里,秦修只能跟着翁白术走,再者刚惹了一群元婴期的,还是走一起比较安全,就算两个人联手也打不过,还能分担仇恨不是。

    不知是哪座山,沿着山路兜兜转转也不见人烟。

    秦修顺手扯了根草,抬头见远方天际青黑一片,有大片乌云移过来,山间的风大起来,已隐隐带着潮意。呼啸的山风吹弯了树,枝条疯狂地摆动。

    一声极浅的叫声隐在风声中,拉长了,有点尖锐,又有点像婴孩的啼哭,如果不凝神细听还就忽略了。

    秦修动作轻顿,往左前方的重重青山望了一眼,那淹没在风中的尖叫声若即若离,真切的时候让人毛骨悚然,也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其他什么,眼略略眯起。

    收回视线看向前方的身影,狂风下一袭黑衫连着黑发肆意狂舞,在灰暗的天空下分不清谁是谁的颜色。突然一手握上前面那人的肩头,翁白术停步转过来。

    四目相对,秦修静了一瞬才道:“等雨过了再走。”

    翁白术点点头,并无意见。不过这遮雨的山洞没那么好找,雨不一会就下来了,又密又急,噼里啪啦的打在叶子上,再加上风的狂啸,若不用灵力感知,双耳就跟鸣了似的。

    两人虽行在泥泞的山路上,但脚下连泥都没沾到一点,倾盆而下的雨水落在两人周围就凭空蒸发了,压根不见一点湿气,唯有狂风扯着发和衣猎猎抖动。

    好在运气不是太差,一会后两人在林木间找到了洞窟。秦修顺手将那只筑基级别的爆抱熊打晕,带着翁白术鸠占鹊巢。

    随意将外面找来的柴禾拢在一起,指诀一动,也不管这柴还湿着,柴堆就燃起来了。

    修行就是这点好,逆天逆常理。

    其实以两人结丹期的修为完全不必起火,但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他们就这么做了,收回灵力像个普通人坐在火堆边,扭动的火焰将潮气收起来,叫人身心放松。或许不管修为多高的修士,归根结底也是人,或者也曾是过人。

    雨点扫叶,风啸山林的声音在洞里听起来闷闷的,秦修和翁白术一人坐一方扒拉着火堆,一如既往的静默。

    秦修回忆着他在藏书阁看过的关于奇珍异兽的记载,其中似乎就有珍兽叫音如婴儿——“中次九经岷山之首,曰女几山,往东一百五十里,曰琚山,江水出焉,东流注于大江,有鸟焉,状如猫头鹰而赤身白首,其名曰窃脂,可以御火,惧水,见水则现,其音如婴孩……”

    所以他们现在应该是在女几山。无意识地摩挲着柴禾,一抹笑渐渐浮现在唇畔。

    鬼渊,招牌菜为魂火,出其不意,沾上即燃,燃则无救;镇店之宝为魂魄怨气,万千魂魄困于其中千万年,凄号哀哭,怨念无比强大。

    而窃脂,效在吸火、御火。

    镇魔,净化不洁。

    如果能收到窃脂,那此次鬼渊之行就轻松很多。

    意外的惊喜,让秦修憋屈了半日的心情终于好起来。不过窃脂性残暴,喜食肉,抓捕饲养都很难,所以他考虑后才要翁白术也留下。

    柴禾噼里啪啦的响,翁白术不经意地抬眼,见对面的人正出神似的望着火堆,火光跳跃下,向来凌厉嚣张的轮廓似乎都柔和了些,睫毛敛下微微垂着的凤眼里映着火光,里面幽深又璨然,魂不小心就掉进去了。总觉得这辈子的秦修与上辈子的不同,灵魂不同,这辈子的秦修灵魂就像他映着火光的眼睛一样,幽深引人,又带着恣意的色彩。

    在澜州林海的记忆涌上来,十多岁的秦修就很好看……

    ——“咔嗒”,柴禾断成两截。

    被声音打断思绪的秦修望过去,一只手紧紧握着树枝,忍着什么,发颤的,青筋鼓动,甚至可见那皮肤包裹下白色的骨节凸起。

    秦修和他,只能是宿敌,没错,他们都说过,不死不休。

    不可否认,他曾不想和秦修做敌人,可是秦修太狠了,真的狠,没什么不能抛下的——抛得下剑霄门,抛得下一众师弟,抛得下秦家,抛得下所谓的“正邪”,甚至连他自己也抛得下!

    所以小时候那点事,秦修怎么可能惦记过,翁白术松开柴枝,垂下眼帘……从来没有。

    “过会雨停了,和我去抓只宠物。”秦修望了望外面,雨势甚大,似乎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翁白术颔首以应。

    空山雨未晴,秦修带着翁白术在山间行走,山雨过后,泥土芬芳,一地断枝残叶。

    路边小草被洗过,端的是清新湿润,煞是可爱。

    路边一颗小草被余光扫到,秦修前进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俯身抬起一株绿色的植物,左右端详了会,想起那万川录——女几山其木多杻、橿,其草多菊、术。

    术,白术。秦修兴味地念了声:“白术。”

    就在前方的翁白术一步踩空,差点跌倒。转过身来,“……”他记得,他和秦修不熟,还是宿敌。

    秦修悠悠地抚了抚那草,戏问:“你名字就取自这个小草啊。”

    翁白术随他的视线看去,薄薄的带着茧的掌心上靠着一尺左右高的草,茎光滑无毛,叶质很薄,羽状一样裂开,白色的须毛被水沾上,顺服朝一边,叶边缘还长着细刺齿。

    说不上多出众,但胜在耐看。

    秦修触了触羽絮,一脸嫌弃,“这小模样和你这皮囊完全没得比啊。”

    “放开。”难得翁白术没反驳,只吐出了两个字。盯着秦修拨弄着白术草的手,一双眼幽暗幽暗的。

    “放开?”秦修疑惑着对上他的目光,食指又挑起几缕须绕了几圈。

    翁白术干脆别过头去,抬脚就走。

    ……秦修糊涂了两秒,旋即大笑出声:“又不是花草精,对本体那么敏感,摸两把又不会掉块肉,一颗草,那么认真?”

    “再磨蹭,你的宠物就没了。”翁白术避而不答。

    秦修嘁了一声,看看前面的人,又看看这草,连根拔起,抖了土收进百纳袋,这才跟上去。

    窃脂惧水,现下山雨才过,倒不会匿得那么快。所以当秦修二人寻着声音赶到时,就看到了缩在岩石角,啄着羽毛的大鸟,如书上所述,白首赤身。

    注意到两人,窃脂戒备地扑打着翅膀,尖鸣一声,果真是如婴孩的啼哭声。

    秦修面上喜色一闪而过,当即从百纳袋中摸出个通红的果子。

    果子散发着幽香,勾得人心痒痒,那窃脂灰白的眼珠滴溜溜转动,时不时看过来一眼。

    秦修上前两步,窃脂警戒地退后几步。

    将果子放在地上,后退几步与翁白术并肩。

    然后静静地站着等着,窃脂不动,他也不动。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窃脂才试探性地向前蹦了半步,警惕地看了看秦修两人,见谁也没动,这才踮着脚上前,啄食着红果。

    秦修狞笑,手势如电,*寒水叠加剑舞无极!

    翁白术眼略略一沉,七伤诀无势而发——止!

    才刚啄下去的窃脂未等反应,就惨遭定身,被迫迎来凶猛两击。

    *寒水附效——缓行。

    数道剑光交错向前,尾部炎光流丽,直指窃脂。

    窃脂身躯大震,凄号一声,那如婴儿啼哭的鸣叫让人一个激灵。

    定身只有一瞬,被这突来攻势激怒的灰白的眼珠变得赤红,带着刻骨的寒意以及暴戾的气息,凄厉地叫着挥展双翅,四周火星浮动,眼看就成燎原之势。

    七伤诀——息!

    四面八方涌去的无形压迫让窃脂周身的火星尽数熄灭,尖细的鸣叫极为悚人。

    秦修指诀再变,手凭空一招,如有大浪奔去,而符纸不知何时已挟在指尖。

    七伤诀——破!

    快暴走的窃脂仿佛瞬间被抽空了力气,徒劳地张着嘴,翅膀微起,却唤不起一点火星。

    “干得漂亮!”

    带着炫芒的符纸没入窃脂额心,秦修高声赞许。

    脚下生风,秦修一把抓过焉焉的窃脂,改手抓住那两翅提起来,和已回灰白色的圆溜溜的眼对视。

    “如果不是暴走状态的你比较麻烦,我也不愿意伤你不是?”笑眯眯地说了句,也不管它听不听得懂。

    翁白术听到秦修的赞许,愣了,不知是什么古怪的感觉,能让秦修夸一声……挺不容易?

    见秦修在和那窃脂交流感情,便微微阖眼,掩住瞳深处的疲倦之色,七伤法诀极耗魂识,连发三招脑壳就已隐隐作痛。

    “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秦修又在窃脂身上连点数次,咬破手指朝符纸没入的地方印下个血迹。有上古凶禽血脉的窃脂就这么被迫认主了……

    秦修完全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妥,他不是所谓的主角,也就不会有什么傻缺的神兽撞上来从此一心一意跟随他。他只能靠自己,凭人品收复不了的,就用武力,残暴又如何?他从来就不是个圣母。

    突然,脚下剧震,比方才大数倍的风狂卷而来,树木横断。

    秦修抓紧窃脂,猛回身,翁白术亦惊起,回身四顾。

    天地蒙蒙一片,什么都看不真切。

    “白术公子小心!”

    一声娇咤,妖丽紫芒如霓霞横空,“当!”有什么冲天飞去。

    妖娆的身姿跌入眼中,翁白术飞身揽过。

    洛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