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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回 谈婚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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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轻青做了一个很美的梦,但具体梦了什么已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是很美,很舒服。

    师轻青往身上的锦衾里缩了缩,寻着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打算继续将那梦给做全了。

    一阵水流进容器的哗哗声传来,师轻青身子随即一僵,猛然地睁开了眼,瞧见地却还是天青色地床帐,红木雕花的床沿。

    师轻青抿了抿唇,漆黑的眸子微微转动,带着将将苏醒的朦胧水汽,流光溢彩,和着丝丝警惕。

    师轻青伸出舌头舔了舔干涸的秀唇,试探着开口,轻轻唤了句,“夕儿……?”

    半晌,无人应答,就连那水声亦消失得无影无踪,仿若从未有过,师轻青竖耳听去,只依稀听的外头几个婢女似有若无来回匆忙的脚步声,师轻青不禁咕哝,莫不是,是梦里?

    过了片刻还是毫无响动,师轻青提着的心落了地,原本绷直的身子也全身心的放松了下来,师轻青将脑袋重新放回柔软舒适的靠枕上。

    闭眼呢喃地唤了句,“夕儿……”

    “醒了?”一道醇厚低沉的男声从外屋传来,师轻青心内一惊,还未等师轻青答话,那人又接着道:“既然醒了,就起来喝杯茶吧?”

    声音温和语调平缓,听不出喜怒,师轻青眉头不由轻蹙。

    随着那人的一声话出,顿时屋子里头如乌云压境压抑地喘不过气来。

    却有些似曾相识。

    师轻青半坐起来,隔着屏风隐隐约约瞧见的是一个着玄色窄袖素袍的中年男子,正手捧竹结状儿的瓷盏杯品茗。

    雾气氤氲,瞧不太真切模样。

    师轻青转念一想,试着唤了一句,“爹爹?”

    听得对面传来一声淡淡地应声,师轻青忙披衣起身坐了起来,往外头走去。

    “爹爹,你怎么来了?”师轻青热络地打着招呼,打破方才的尴尬。

    却不想师相并不领情,淡淡地扫了一眼师轻青,沉声道:“坐吧!”

    师轻青触着师相眼神方才惊觉,糟了,昨日酒醉……

    师轻青努努嘴,努力让自己淡定下来不要自乱阵脚。

    于是,忙上前提起茶壶给师相添了一杯茶水,方才落了座,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双手捧着抿了一口。

    师轻青暗自估摸着这师相也不知道来了多久,却一直沉住气等着自己醒来,也不让旁人伺候,莫不是除了教育自己还有其他事情?

    师轻青也知道这古代再怎么民风开放,就算是嫁了人的妇女家与男子深更半夜在外头喝酒喝得昏天暗地,传出去名声都不好听,更遑论是未出阁的姑娘家。

    师轻青忙又抿了一口,暗叹糟糕,也不知经一是怎么交代的。

    师相见师轻青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也不由恍惚,自己记忆中仿佛从未与她并坐品茗过,就连雪桃……

    师相突然惊觉自己心思跑远,忙止住了,干咳一声掩饰过去,又道:“青儿,近来身子如何?”师相语气关切的问道。

    师轻青却越发忐忑,还不如开门见山呢。

    师轻青微微点头,“多谢爹爹挂念,一切都还好。”

    师相每日里都会接到宰父敖派来的人禀报师轻青的身体状况,也早已知晓师轻青的身子有太医院吴院首料理,好了大半。

    师轻青知道这不过是话茬的开始,遂也慢慢定了心,静听师相的下文。

    果然,不稍片刻,师相面色严肃沉声道:“虽说经家比不上我们师家家底殷厚,但到底也是北夏百年传承下来的世家,想必其家风也是不差,虽说经一这人不比他老子一般稳重,但不过是年轻气盛,平日是有些贪玩了些,待到日后,我好好教导一番,你过去后定不会受半分委屈。”

    师轻青听完师相所说的话后猛的一呛,望着师相不知所措,“爹爹,您…您这是在说什么?”

    师轻青完全没有料到爹爹竟然是来给她说亲的。

    怎么才过去一天的功夫,爹爹的变化就这么大了?

    师相浓眉一挑,虽不满师轻青的反应,但也知道自己这番话也是有些过于直白了,于是换了个口吻又问道,“难道,你已有了心上人了?”

    师轻青十分错愕,“啊?”

    师相见师轻青傻愣傻愣的,不知是没睡醒还是没听懂,又把话说了一遍,“我说,你有心上人了没有啊青儿?”

    师轻青见师相提高了八个音度,差点一个不稳,手中瓷杯盏便要手分离,砸吧砸吧了嘴,字斟句酌的答了,“噢…心上人嘛?还没有。”

    师相听了暗叹口气,望着师轻青的模样甚为担忧,怎么还是这个样子?

    但转念一想,这是青儿的终生大事,便耐着性子道:“青儿,那你觉得经一这个人怎么样?”

    师轻青眼睫低垂,嘴唇紧抿成了一条线,却没有马上答话。

    师相这时,倒也不急了,毕竟是个女儿家遇到这种事,再傻又哪会不知羞的。

    思及此处,便自顾自地又往桌上的小围铜炉里加了点银炭,给自己倒了杯茶水,继续品茗着。

    师轻青却没有这么悠闲,不过是喝了一次酒,竟然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看爹爹的样子,竟似已作了决定似的,只是不知,他嘴里询问着自己意见里有几分是真意?

    师轻青眉头轻轻一皱随即松开,将手中已凉了的杯盏放回梨花木桌上,小心翼翼地觎着师相的脸色,“爹爹,经大公子模样长的倒是不错,可就是为人忒小气了点儿,昨儿非要拉着女儿去山上喝酒,女儿因甚少出门,实在是抵不过经大公子嘴里那高山流水,美酒佳肴,清风明月作伴的那般美景,便随他去了,可是没想到,到了那儿之后,经大公子就只给了酒喝,连点下酒菜就没有!”

    师轻青见师相面色如常便大胆地说了下去。

    “爹爹,若是按照爹爹的说法教导一番也未曾不可,只是,这第一次见面就……”

    师轻青哭丧着脸,整张脸都写满了委屈,这一次就只让喝酒,连点下酒菜都不给,这要是嫁了过去那生活还不得多拮据啊!

    师相听了顿时也是心生不快,好歹也是个尚书家的儿子怎的为人处事这般小气,但如果说只是喝酒的话……

    “青儿,昨夜你们就只是喝酒?”师相试探着问道,一语双关。

    师轻青闻言重重点头,一脸委屈。

    师相见了,将杯盏重重地放置于桌面,发出砰了一声响,浓眉又深锁起来,“这请吃个点心又咋滴?!”

    于是,因着经一连下酒菜都不给的小气人品,此事便只好作罢。

    师轻青见师相暂无提及经一的打算,怕师相介时略一思索瞧出里头的漏洞,便试探着开口转了个话题,“爹爹,我也在宰父叔叔这儿待了许久了,何时回府啊?”

    师相闻言望过来,顺着膝上的衣袍一捋,迎上师轻青的目光,眸中带着些许歉意,“前些日子你大娘路过你那屋前,便进去瞧了瞧有没有什么缺的东西,谁知一进去,便发现你那屋子有很大的问题,平日里挡挡风还行,但暖度不够,连出了大日头都照不进去,所以,你大娘说要给你把屋子重新修葺一番,介时等你病好了,直接过去住就行了。”

    师轻青不禁苦笑,过了这十几年,竟然才惦念起那处屋子么!

    师轻青努力将心中的酸楚化去,只淡淡地道,“那请爹爹替青儿谢过大娘了。”

    师相佯装怨怪地瞟了一眼师轻青,“说的这是什么话,都是一家人。”

    师轻青闻言淡笑不语。

    师相亦知这句话说的太晚,不过幸好,到底是说出来了。

    至于这心结,看来还得慢慢来。

    一时,两人心思各异,不再话语。

    “咚咚——”就在这时,夏总管立在外头躬身叩门,“爷,宰父大人让奴才来说一声,让您一起去躺刑部。”

    刑部?那不是七皇子的管辖范围么……

    师相心下百转,眸中晦涩难懂,沉吟了片刻,方才道:“我知道了,你先去外头候着吧!”

    夏总管躬身领命,道了声是便往外头走去。

    师轻青见状,忙体贴地道:“如爹爹有事,还请去忙罢,青儿身子现已无大碍。”

    师相见师轻青也懂得了一些人情世故亦是十分欣慰,瞧着师轻青淡淡点头,“也好,过些时候,我再派人来接你回家!”

    师轻青闻言乖巧一笑,忙起身去拿了师相的氅子来,“知道了,爹爹,路上小心。”

    师相似有若无地嗯了一声,便往门外走去。

    师轻青却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急促地唤了一声,“爹?”师相讶异回头,挑眉询问道,还有何事?

    师轻青却只是望着,没有开口。

    师相以为不过是小女儿家的离不开父亲,对着师轻青难得一笑以示宽慰,才转过身往外头走去。

    方一抬步,却听得身后传来一声轻到尘埃里头的声音,“爹,我梦着娘亲了,她满脸是血看着青儿,却不说话,娘亲是怪青儿吗?”

    话语犹如千斤坠顶,直砸得师相身子一僵,那抬起的步伐停顿不前,却没有再转过身来。

    雪桃又怎会怪自己的女儿,她怪的…只怕是自己罢,这样的话在师相心里徘徊横生,可又如何说的出口。

    不过一瞬,师相那着回纹兽面官靴的脚重重落地,径直出了房门往外头走去。

    至始至终,都未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