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 我是大皇帝 > 第九百五十章 一场家宴(三)

第九百五十章 一场家宴(三)

作者:暴走土豆泥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推荐阅读:
笔下文学 www.bxwx.cx,最快更新我是大皇帝 !

    微“县衙那边没动静吗?”

    刘恒询问江执事,江执事闻言摇头,让刘恒微微眯眼,再没多问。他环顾四周,当先登上战车,随后牛自斧等人才紧随着各自登上战车。

    清晨薄雾阵阵,天际刚刚泛白,他们一行十辆战车列队而行,朝城中大营行去。

    “看来曲慈方是知情的。”

    看着清清冷冷的街面,独有窗门缝隙隐约可见一双双眼睛,刘恒知道必然是县衙那边传达过静街的命令,否则清晨街巷不至于这么空旷无人。如此一来,刘恒对于曲慈方,越发觉得捉摸不透了。

    这位强势的县令,明知大将军府有大动作,却选择了不插手,反而加以协助,他是乐于隔岸观虎斗还是另有后手,刘恒一时真不好断定。

    不过对于刘恒来说,这算是他乐于见到的局面。不然以他的处境,空有一个大将军的名号,手下人心各异,近乎无人可用的情况下,还要同时面对郑芝龙、曲慈方这么两个一看就不是善于之辈的对手,饶是刘恒都觉得异常头疼。

    如今最大的问题,就是缺人。

    刘衡这些年,实在丢掉了太多人心,他所依仗那些亲信,刘恒依旧觉得不可信。连身边人都匮乏到这个地步,更枉论其他地方了,尤其军中。别看牛自斧、大四等人都予以配合,但这都是暂时的,可以说一旦他接下去行差踏错,这暂时的配合随时可能打破,就是如此脆弱。

    为今之计,还在于重拾人心。这局面已经糟糕到了很难扭转的程度,刘恒必须用最强势的姿态打破僵局,才能一步步收拢人心。

    在他的身后,一辆辆战车的主人趁着无人盯防,自然抓紧时间私下沟通。经过一番相互讥讽与责难,随着距离军中大营越来越近,他们不得不把话题重新拉回正轨。

    昨日大将军的变化,众人看在眼里,和他们这些年印象中的大将军判若两人,那种姿态显露的锋芒,已经好几年没见过了。

    如今看这模样,大将军显然想重新找回当年的情分,昨日一宴尽显诚意。可是交情这东西,建立不易,丢掉容易,要想重新找回来,却是难上加难。现在只能说他们与大将军走出了最艰难的第一步,只是要想回到当年那样的信任,注定需要更多努力。

    譬如此时,他们选择配合大将军,可是检阅三军的真正用意,大将军就没有透露,显然还防着他们。

    对于这一点,他们倒能理解,并不算多么在意。毕竟相互之间的信任实在丢掉了太长时间,无论对于他们还是对于大将军,都需要一段重新熟悉的时间和过程。

    然而此时,他们不知道大将军的意图,总觉得心里六神无主。不明其意,就意味着无法破坏,也不能配合,只能做一个旁观者,静静看着大将军自行其事,让早已习惯事事自己做主的他们只觉颇不习惯。

    他们免不了做出种种猜测,自忖换做他们身处这等局面,会做出怎样的反击。

    有人说趁势反攻北胡,在交战中重新凝聚军心,有人说调整人事,更替各方将官的职权,以此来化解危局,有人说杀鸡儆猴,直击郑芝龙,将其斗倒来震慑人心。

    人们做出种种猜测,但大多围绕刘恒如今唯一的优势,也就是占据了名份大义这一点展开。毕竟刘恒如今,也就剩下这东西了,此外再无任何可以借重之力,处境要多糟糕就有多糟糕。

    看上去可以做出的选择很多,其实以他们的心智都能分析出来,无论做出哪种选择,面对优势近乎丧尽的局面,想要翻盘的希望都异常渺茫。

    这等于想凭着一己之力,将诺大城池与大军掀个天翻地覆,能有几丝成算?

    至少他们自忖不差,面对如此时局,依旧觉得无能为力。

    基于这种分析,谁又能看好大将军这边呢?

    有些人已经在开始思索退路,在大将军失败之后,能用什么借口把自己摘出去。这倒是不难,他们大可以把罪责全推脱于大将军身上,毕竟这本就是大将军自己闹出来的事情,他们一句受了胁迫就能免除牵扯,这才有了冷眼旁观的底气。

    天将将亮,日头未升,一行战车就越过重重叠叠的民宅,来到城中最宽阔的一片地方。随着天渐亮,街面上能见到衙役与捕快的身影,他们拿着军火棍出现在街头巷尾与各处转角,防备平民冲撞了一行人,又用意味难明的目光凝望这一排滚滚而行的战车。

    刘恒瞥了一眼再没多看,目光直落到大营门口。

    “末将郑芝龙(李江……),参见卫尉将军!”

    大营门口迎候众人的一众将领,为首者自然就是刘恒素未谋面已闻其名的郑芝龙,让刘恒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不由暗赞果然好卖相。

    “诸将请起身!”

    战车停下,刘恒大步走下来,将郑芝龙搀扶起身,未语先笑,“我一时起意,倒劳烦郑兄多加操劳了。”

    “将军哪里的话。”郑芝龙也笑,爽朗道:“听着大将军要检阅三军,将士们都激动异常,深觉荣幸,哪有操劳一说?”

    “还是辛苦诸位了。”

    刘恒谈笑几句,目光遥望向前方,但见大营里兵刃如林,万千锃亮甲具在天色下泛起寒光,衬托出一具具雄躯,森严而壮观。

    “参见大将军!”

    在列阵将官们的引导下,上万将士齐声高喊,声势如天雷炸响,摄人心魄。

    “不错。”刘恒毫不吝啬地赞赏道:“声势如龙,这样子一看就知道,诸将士练兵的确是用心了!”

    郑芝龙哈哈大笑,“将军妙赞,这些家伙平日里都是属牛的,懒得很,不打不动。全是听了今日大将军要来,好歹还知道用心表现一二,以免将军责骂罢了。”

    刘恒摇头失笑,寒暄两句,就率众朝大营里走去。

    “将军且看,前头第一阵便是血羽营甲字团的将士们。”一边前行,郑芝龙似是十分知情识趣,适时为刘恒解说起来。

    “参见大将军!”

    整个战阵的将士齐声大喝,声势如洪,可见精气神尤为精悍,让刘恒不自禁露出笑脸,自然连连夸赞。

    而在他们身后,总算被放回来的牛自斧等人,自然被其他同袍传音询问。至于他们怎么回答的,因为都是传音,这就不为外人所知了。

    不过还是可以明显感觉到,一众将官们的神情渐渐有了微妙变化,目光偷瞥刘恒,意味难明。

    在各营面前走过一圈,刘恒除了正常的勉励与赞赏,并没有更多表态,随后在郑芝龙的邀请下当仁不让,头一个站到了高台之上。

    郑芝龙神色如常,笑着用手势相请,才朗声道:“下面请将军训话!”

    刘恒也朝他笑了笑,目视前方。

    身处这等高度,才能体会万军压境的壮观与震撼。一排排兵甲俱全的将士整齐排列,近的尚能看见激动面容,到末尾的就只剩下一排排小如指尖的重影,证明那里是有人的。那些金铁铸造的兵刃与甲具,把将士们打造成铁人一般,雄壮精悍,放眼望去好似汪洋,只需一个浪潮,能够掀翻天下。

    “当年十日城还没建起来的时候,我们名叫百羽团,老兵数百加千数新兵蛋子,然后决定见城,就是大家伙如今身处的这座十日城。”

    刘恒才开口,未免有些出乎无数人的预料。很多人猜测他要借着这个时机讲些什么重要的话,却没料到一开口不惊艳不慑人,平平淡淡,更像是唠家常。

    “后来城建起来了,咱们也从百羽团变成了如今的万羽卫,兵马上万,已然成为不容外人小觑的一方强军了。”刘恒继续笑着道:“然后这些年,和胡狗子们打得有来有往,保证了十日城屹立不倒,战功卓著,可是我总有种缺了点什么的感觉。”

    “缺了点什么呢?”

    他声音不大,可是在这肃穆寂静的大营里,却能清晰传到每一位将士的耳中,“我想了很久,有所发现,所以才有今日一事,只为找机会给各位兄弟们讲一讲。”

    此言一出,众将官面面相觑,立时打起了十万分的精神,都知道正题要来了。

    “要说也没什么大发现,只是突然想起来,我百羽团当年从百多人打到后来千多人,再到后来的万人一卫,只花了一年有余。可是随后这两年多过去,我们还是万人一卫,再没有任何增长。”

    刘恒的话让无数人心生疑惑,甚或眯眼。

    “从百人到万人,其间还屡历险劫,一年时间还是增长百倍,为何如今兵强马壮,实力强悍,却停滞下来,数年毫无寸进了?”刘恒摇摇头,“我思来想去,才发现我们在不知不觉间,丢掉了早年间的进取之心。”

    “不知道诸位有没有发现,这十日城太安全了,霸主级的城池阵法,堪称固若金汤,已算是众多军镇中首屈一指的存在,并不弱于三军主力驻扎的三座大城了,强过大多数军镇。而相比三军主力驻扎的三座大城,我们又没有太多吸引胡狗的东西,于是在胡狗眼中,变成了不值得强取的硬骨头。胡狗撼动不了十日城,把主力挪向攻取其他军镇与三座大军镇去了,攻势一年不如一年,我们就这么也跟着懈怠了,锐意渐消。”

    听着刘恒说话,的确让不少人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因为刘恒并非胡诌或是危言耸听,事实本就如此。

    “有兄弟可能要说了,安全不好吗?咱们即便保家卫国,也不想随随便便丢了小命,能守好十日城就足够了。”刘恒收起笑容,“可是各位或许忽略了一件事,早年间我只是一团团长,我身后众多将官也大致如此,都是不入流的寻常武官罢了。可是短短一年时间,我官拜从七品右卫尉,受封第一奉国将军!”

    “牛自斧,你们熟悉的右卫尉牛将军,官拜正八品营长!封五等奉义将军!”

    “何相生,官拜正八品营长!七等奉忠将军!”

    “大四,官拜正八品营长,同样是七等奉忠将军!”

    “朱儿,官拜从八品营副……”

    刘恒一个个讲过去,才目光炯炯遥望万军,“从一介白身到为官封将,蒙荫子孙,我们只花了短短一年有余的时间,听起来很传奇是吗?说白了绝对称不上传奇,军伍历来公正,有多少战功就得什么奖赏,我们只是得到了足够的战功罢了。可咱们投身军伍,舍得生死,搏的可不就是这个么?”

    不用多么留意,将士们也能听到无数变得急促或沉重的呼吸声,这其中有身边同袍发出的,也有自己发出的。

    他们不知何时沉寂下去的火苗,被猛地勾起,然后再次炽烈燃烧,烧得他们浑身的热血都变得滚烫。

    卫尉的话简直说到他们心坎里去了,男儿若不为功名,何必来参军?

    “再来看这些年,两年有余,我由从七品右卫尉升为正七品卫尉,牛将军从正八品营长升为从七品右卫尉,何将军从……”他又一次细数众人这两年多时间的升迁历程,语气淡淡道:“诚然,大多进了一步,可摊上时间再一算,不就是毫无寸进?”

    “我等尚且如此,其他将士就更不用说了,昔年从白身到将军的传奇比比皆是,如今却近乎一个都见不到了。”

    无数将士的呼吸骤然一窒,听闻这些鲜明的对比,他们才体会到卫尉将军究竟在说什么。

    “若是只为了混日子,何必来参军?”刘恒突兀大声道:“我只想问你们一句话,你们来参军,是来混日子的还是为搏功名?”

    他的声音回荡在大营上空,然而回应他的,是依旧寂静无声的万军。见状刘恒皱眉,毫不客气地喝骂道:“都是哑巴?还是今天没人带嘴来吗?回答我!混日子还是博功名?”

    “博功名!”

    一个将士下意识喊出了自己的心神,说完倏然惊醒,窘迫地左顾右盼,生怕惹来同袍的嘲笑。然而没人嘲笑他,经他开了先河,彻底引爆全场,无数人涨红了脖子和脸,用尽全部力气吼了出来。

    “博功名!”

    “我要封候拜将!”

    ……

    一声声呐喊,好似猛虎出山,虽说杂乱吵闹,却更加震撼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