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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好久不见。”把索林校服穿出一身戎装气质的加文·罗迪斯站在307的门口，向里斯特打了一声招呼。无论什么时候，加文·罗迪斯都是这样一幅一丝不苟的样子，仿佛不会在任何场合出错。
“啊，的确好久了，久到我都快想不起来了。”里斯特一手插着口袋，半靠在门口，完完全全挡住了加文的视线。
“罗迪斯同学特意百忙之中拨冗前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里斯特表现出的迥然于以往的态度让加文不由地在他身上投入了更多的关注，仅仅多出一瞥，在这个终年如冰山屹立的男人身上已经是十分罕见了。
“你今年带来了一个特招生？”加文没头没尾的话让却里斯特瞬间警觉起来，然而脸上却还是那副平淡的样子。
“是又怎么样？”
“我看过他参加no.13的测试实况。”加文取下白手套，并没有强求里斯特打开大门让他入内。无论他站在哪里都能成为人们视线的聚焦。
“哈~又是贵族的特权，禁止侵犯他人*的条例对军部来说就是形同虚设。”里斯特不屑地盯着他，“你想干什么？”
加文看了他一眼，“我想亲自跟他谈一谈。”
“又是为了你那个所谓的计划？”
加文的沉默让里斯特冷笑起来，“他是我带来的特招生，我有权利替他拒绝无聊的访客。”
加文的眉头一瞬间隆起，嘴角抿成了直线，仿佛看着无理取闹的小孩子。
里斯特被他气笑了，刚准备关门，就被加文一手按住了。
“不要把私人的感情代入公事，这是非常不理性的行为。”
“少来了，我最讨厌听你说教。”里斯特冷冷一笑。“你应该知道特招生的含义，他对我来说是特别的，不要拿他和你身后的那群人相比。”
加文静静盯着他，“你是认真的？”
里斯特面无表情道：“我从来都是很认真的。不管是从前对你说的，还是现在站在你面前说的，全都是认真的。虽然我无法理解你追逐一个幻影的执着，但我选择尊重你。也请你尊重我的选择，可以吗？”
加文眼神瞬间有些异样，但是很快又平息下来，他平静道：“那不是幻影。”
里斯特‘嗤’了一声，摇摇头，“随你怎么说。”他又抬起眼，“但人我是不会让你见的。如果你真的想找他，大可以在寝室以外的地方去堵人。”
里斯特‘啪’地一声摔上寝室的门，合上门之后，他却脱力地滑坐到地上，抬起手捂住了额头。
他以为，他是真的对加文·罗迪斯死心了，谁知道面对面时，仍然无法避免被他的言行所影响。
原本抱着看八卦心态的史蒂文被凯斯拍了拍肩膀，他摸了摸鼻子，抱着一盒子零件回了房间。
凯斯去厨房倒了半杯水，回到客厅时，里斯特还保持着老样子，蹲在门前方缩成一团。
凯斯把水放在一边，走到他面前，朝他伸出手。
“起来吧。”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里斯特苦笑着抬起头，“就是见个面而已，我以为我能做好。”
凯斯微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刚刚不是挺好的吗？”
“你不怪我拦着他没让你们见面？能让加文·罗迪斯看中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你在说什么傻话？没发烧吧？”凯斯摸了摸他的额头，被他没好气地挥开。
“起来。”凯斯又揉了把他的头发，里斯特终于握上他的手，顺着他拉扯的力道站起来。
凯斯把水递给他，“这就是你牵肠挂肚了几年的人？”
刚刚里斯特有意挡住了加文的视线，但凯斯从客厅却能看见门口的加文。
罗迪斯家族的骄傲，阿特丽斯公主和罗迪斯公爵的长子，欧莱加帝国的第三顺位继承人。
说句大不敬的话，加文·罗迪斯的确比他之前见过的那位三皇子更有皇家风度。
凯斯跟里斯特幼时一起长大，但凯斯十岁前基本没出过里斯特家的大门，十来岁之后就不再长期待在曼莎城。所以，在这之前竟然也没见过加文·罗迪斯这个人人赞誉的天才。
“我一直没问过你，你突然变成这样就是因为他吗？”凯斯离开曼莎两年，再回来时，里斯特从性格到言行举止都变了个样。他小时候明明说要留一头长发，等结婚的时候剪下来送给他的新娘，凯斯还等着在他的婚礼上当伴郎，结果回来时，剪了板寸的里斯特就跟他说，他喜欢的是男人，而且他喜欢的那个人偏偏还不喜欢他。
好兄弟喜欢男人这件事虽然让凯斯惊讶，但接受起来并没有花太长的时间。这年头连恋物癖都可以合法结婚了，何况只是找个男人。
可惜里斯特的感情却并不顺利。
如果是真的不喜欢也就算了，再有毅力的人也受不了长年累月的一头热，迟早大彻大悟。凯斯相信，以里斯特的性格，也许一个契机就能让他潇洒斩断单恋。但事实却并不是这样。尽管所有人都以为这场荒谬的追逐完全是里斯特的一头热，但凯斯却清楚，加文·罗迪斯曾经回应过里斯特，他们甚至差一点儿就在一起了。
他的好兄弟当时兴奋得像个傻子一样打了一个小时的跨星际电话，就是为了向他炫耀自己的初恋……
结果却是，突然间一切戛然而止。
凯斯想过询问里斯特，最终还是选择了陪他一起偷偷喝酒，喝到酩酊大醉，盼望着醒来后又是一个晴天。
谁知道有些事情躲都躲不过去。
里斯特一头倒在凯斯的肩膀上，“你知道当时我们是因为什么闹崩的吗？”
凯斯挑挑眉。
里斯特嘲讽一笑，“皇帝陛下对他这个外甥真是宠爱有加，特批了一个亲卫队的编制给他。我们确定关系之前，他带我去见了这个亲卫队的人。简直难以想象，他是怎么凑齐了那么多和艾格林元帅相像的人。”
“艾格林元帅？”
里斯特点点头，“或是鼻子，或者是眼睛，或者是头发，还有身形相似的，甚至是声音相似的，也许把这些人的某一部分拆卸下来再装在一起就是一个完整的艾格林元帅了。听起来真变态不是吗？”
凯斯诧异，“你是说加文·罗迪斯迷恋艾格林元帅？”
“他否认了。”里斯特无奈地说，“我当时根本无法理解他的做法，这样自欺欺人有意思吗？捡一堆和艾格林元帅相似的人回来凑在一起，也及不上当年元帅的风姿，这对元帅来说简直就是一种侮辱。他当时跟我说，如果我无法接受他的行为，可以选择分开。我的确无法理解他的行为。”
“然后你们就形同陌路了？”
“不，加文·罗迪斯当然给了我一套说辞。他说，这是梦的指引，他说他曾经瞻仰沐浴过元帅的荣光。并不是在影像记录仪里的虚影，而是真正的元帅。他和元帅相处过，并肩作战过，元帅曾经是他最尊敬的上官。元帅去世前跟他说，在有需要的时候他还会再回来。而加文认为，元帅一定会留下什么印记，或许就会出现在那些与他相似的人中间，所以他拼命地收集这些替代品。”
里斯特平静道：“加文给我描述这一切时，我觉得他完全就像另外一个人，他深深迷恋艾格林元帅，比那些疯狂的元帅粉丝还要更加痴迷。跟他平时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我无法相信他的说辞，更没办法接受他的这种行为。他亲卫队的那些人自然见风使舵，更加无所顾忌地把脏水往我身上泼。”
“加文·罗迪斯难道不知道？”
“不。”里斯特讽刺地摇摇头，“如果他想要知道，又怎么会不知道？”细节足以见证一个人真心与否。“我懒得去和那些人计较，只是觉得一切都该结束了。”
凯斯又揉了揉他的头发，里斯特抬起头：“现在，他的目标变成了你。”
“不用担心。我肯定不会成为他那个所谓的亲卫队的一员。”
里斯特坐起身。
“我并不担心这个。艾格林元帅的最后一支原液在你的身体里，融合了你的血液。你难道没有发现这段时间你的性格有些不一样了吗？不，不止是性格，连长相也在发生细微的变化。”
凯斯愕然地盯着他。
“艾格林元帅的源液至今藏着无人能解的秘密，当最后一支源液消失，也再不会有人挖掘出其中的真相，谁都不知道注入了源液后会发生什么。”里斯特神情复杂地望着凯斯，“每个人的源液都是不一样的，我也从没听说不同人的源液能够互相融合。当初，你乱来地把源液注入血液，身体却没有发生爆炸，难道你就没有其他的联想吗？”
原本趴在阳台上的金色的狮子微微抬了抬眼皮。
凯斯的性格的确在短短一段时间内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如果不是对他异常熟悉的人恐怕也不会发现，甚至连他自己也只是以为那是情绪的捉弄，然而里斯特的提醒却让他渐渐触碰到命运的脉络。
但……
“我始终是我，是凯斯·埃文斯特，是你的兄弟。”不管所谓的真相秘密到底是什么，至少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
里斯特捶了捶他的肩膀，“我当然知道，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的哥们。”他故意打量了一下日渐成熟的少年，“其实我还挺期待你长大的样子。”
“去你的。”凯斯弹了弹他的额头。一把揽住里斯特的肩膀，“好男人多得是，没了加文·罗迪斯难道还不能有下一个吗？我就不信宇宙这么大，没有比他强的，实在不行……”他露出英勇赴死，敢于牺牲的模样，“实在不行，我也能凑合一下。”
里斯特一脚把他踹下了沙发。
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顿时都捶着沙发大笑起来。
在阳光与微风下，两个少年嬉笑着打闹的样子仿佛沾染了阳光的温度。
躺在棉絮里的团成一团的狮子悠哉地翻了个身。
不知道这两个小子无知的天真还能持续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