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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冤家路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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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赵东说到做到,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在镜子面前捯饬了俩小时,把他顾大爷刚参加工作时候的黑西装给翻了出来,套在自个儿身上,精神抖擞的出门了。

    咱顾老大昨晚睡前都合计好了,他除了吃喝打架啥都不会,得亏初中毕业时他家老爷子逼着他念了个高职,学的汽修,毕业前就把驾照给考到了,那时候会开车的真心的不多,他就凭着这么个驾驶证,到哪儿都是香饽饽。

    巧了县城新开了家服装厂,正招货车司机呢,工资虽然低点,好在工作不累,每天就跑两趟,开到市里面去,运点材料供个货什么的,路程也不远,来回三小时,晚上交班。顾赵东合计着时间安排的不错,刚好等他跑完两趟回来,还可以顺道接他外甥女儿放学。

    顾老大上工第一天就开着大货车上他外甥女儿学校显摆去了,那年头公交车都没几辆更别提私车了,顾老大这一大型货车往学校路边一停,别提多拉风了。学校刚刚放学,一大群学生往外走,顾赵东一眼就看见他家贝贝了。

    项贝遗传了他老顾家的优良基因,手长腿长腰杆直的,在一群小萝卜头里面很是显眼,顾赵东“啪啪”按了两下车喇叭,引得路人纷纷侧目,项贝也往这边望,顾老大胳膊肘搭在车窗上冲他外甥女特骚包地扬了扬下巴,项贝颠颠地跑了过来。

    “哇靠,老舅你这车也太帅了吧!”

    “怎么样?靠谱不?”

    “靠!太靠了!”

    顾赵东把项贝给抱上车,“嗨,你个丫头片子,怎么说话的。”

    项贝坐在副驾上这里摸摸那里摸摸,“舅,这是你的车不?”

    顾赵东说,“算是吧,没你舅那也没人开啊。”

    “你就吹吧你。”项贝碎他。

    “怎么着,舅带你兜两圈去。”

    “那敢情好。”项贝兴致也挺高,连声答应着,突然又“咦”了一声。

    “怎么了?”顾赵东问。

    项贝望着车外,那下巴指给顾赵东看,“看见垃圾桶站着的那男孩不?”

    顾赵东顺着她的方向望过去,对面垃圾桶旁站着个小男孩,瘦津津的,正在那巴拉垃圾,身上穿了件不合身材外套,像个麻袋一样挂在他身上。顾赵东乐了,还真他.妈的冤家路窄啊!

    项贝还在八卦,“这娃贼可怜了,最近老见他在我们学校附近捡垃圾,你说人家这么可怜就算了,咱学校那些臭男生还老欺负他,我都看不下去了。”

    ……

    项贝没听到回答,发现他老舅正盯着人家发呆,喊了声,“舅!你听我说话没?”

    顾赵东收回视线一巴掌拍项贝脑门上,“小丫头片子,关你啥事啊,回家。”

    “你不带我兜风了?”

    “现在没心情了。”

    “为什么啊舅!”

    顾赵东回家路上还在卤肉店给他爹买了几斤猪耳朵,胡同口太窄,车子开不进去,要不顾赵东还真想开到家门口给他老爷子亮亮相。顾大爷没想到他这浑儿子说找工作就真给他找了,心里那叫一个高兴,饭桌上一个劲拍顾赵东,说,你个秃娃娃,终于懂事了!

    老爷子年轻的时候砸车轮的,手劲儿大了去了,这几巴掌拍在顾赵东背上,肺都要拍出来了,顾老大一个劲给他爸夹猪耳朵,爸,您吃您吃,可别再拍了。

    晚上交完车回来,顾赵东躺床上半天睡不着,一闭眼就是顾棠那瘦津津的身影,和在臭烘烘的垃圾堆里到处巴拉的样儿。人吧,有时候就是这么贱,恨他的时候吧,你巴不得他去死,等他真的不好的时候,你又觉得自个儿那点小仇恨也肯本没得到缓解,心情也根本没有愉快。

    系统总结:【说明你的心在我的感化下越来越美丽了。】

    顾赵东丢下一句,脸皮厚。翻身睡了。

    后来顾赵东又去接了几次项贝放学,不过都没再碰到顾棠,顾老大也落得个眼根干净,接着冬天来了,厂子接单多了,跑车的都加了一趟,顾赵东也没再去接项贝放学。

    转眼冬至到了。

    北方冬至的吃饺子,每年的这天那都是顾大爷登台亮相的时候,从剁馅、调味儿,到和面擀面皮儿,顾大爷一人全包了。这馅儿啊,是碎藕木耳拌的猪肉,肉选的是猪后腿的,肉质鲜嫩,还是肥瘦俩掺和,熟了后那饺子里还汪着油汁儿,莲藕剁成碎丁和木耳掺在一起,没有大葱的辛,也不像韭菜吃了发热生痘,那莲藕吃起来还脆脆的,倍有嚼劲。

    顾赵东难得一天假期,一觉睡到下午,耐不住饺子的香味,耗子似的跑出来了,顾大爷知道他要干什么,直拿眼睛唬他,说,手别给我贱啊,想吃就得先接了贝贝回来再说,酱都没调好呐。

    “得嘞您内。”顾赵东领了圣旨,颠颠地去了。

    去得还早了,学校还有十几分钟才放学,顾赵东就蹲在校门口抽烟,一看对面那挂着麻袋外套的小孩挺面熟啊,不正是顾棠嘛!

    大冬天的,顾棠身上还裹着顾赵东那件外套,佝偻着背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一双小手冻得通红,翻一会儿垃圾就凑到嘴里呼几口气,邋遢样顾赵东都看不下去了,大哥得说道说道去。

    这小子还挺灵敏的,顾赵东一靠近他就有所察觉,并一眼认出了人,转身就跑,顾赵东眼捷手快揪着后衣领把他给拎了回来。

    “跑什么啊。”

    小顾棠怒瞪着他,说话也不客气,“还要踹我一脚?”

    “嘿,兔崽子记性倒好。”顾赵东笑道,笑完就不知道该说点啥了,本来就是一时头热,没劲大脑就跑过来了。

    真善美系统提议:【面对饥寒交迫的无助儿童,我觉得亲你首先就应该给他点吃的。】

    要你多嘴!顾赵东最听不得真善美的声音,黑着脸道,“叔请你吃点东西。”

    顾棠噎他:“吃完再踹?”

    顾赵东当即在他屁股蛋上踹了一脚,“不吃拉倒。”

    小县城的学校可不比大城市那么干净整洁,还有交警叔叔维护秩序,这学校外面就跟一菜场一样,啥都有,卖糖葫芦的、卖夹饼馍馍的,捏糖人儿的,关东煮小摊什么的。

    顾棠一声不吭,就着顾赵东拽他衣领的手把人给拉到一摊位前,这小摊是卖油炸串串儿的,素的肉的全一个价,五毛两串,好家伙顾棠小手左右划拉,要了七块钱的东西,真他妈不客气!卖东西那大妈都看哭了,一个劲儿劝,娃儿,你慢点嘛,锅里油都还没开呐!

    买的太多了,顾赵东还花了一毛给买了个饭盒兜着,两人就这么蹲在校门口,顾赵东抽烟,顾棠吃东西。

    顾老大一边抽烟一边在心里和真善美打嘴炮,顾老大说,你看这小子上一世把老子搞得那么惨,我不计前嫌不说,还给他买吃的,上哪再去找我这么良心好的人啊,你要不给我多加几分实在太对不起我了。

    真善美说:【本系统一直按规章制度办事,说不加就不加。】

    ……

    要真善美能真人化,顾老大早和它打起来了。

    真善美又说:【哪别说我不帮你啊,既然你都给他饭吃了,你看天这么冷他还穿得这么单薄,如果你把自己的衣服给他的话,就是一次性连做两件好事,本系统会特别赠送你一分哦!】

    操了,老子就这一件棉衣,还是他爸以前单位发的,大了穿不了给他的!顾赵东嘴上骂骂咧咧,却还是把棉衣脱了下来,盖到顾棠身上。顾棠吃东西的动作明显一滞,而后又继续。

    学校这时候也放学了,顾赵东拍拍顾棠的肩膀,走了。

    顾棠看都没看他蹲在那里继续吃,只是视线越来越模糊,手里的肉串像蒙了一层水膜,顾棠狠狠地拿袖子往脸上一抹干净。

    晚上睡觉的时候,真善美给顾赵东汇报一天的分值变化。

    【今天做的好事相比昨天又有增长哦!现在你的好人头已经有五个了,特别提示,好人头每增加十个就会有“逢十福包”,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等着你哟,所以亲你要再接再厉了!】

    顾赵东躺在床上,耳朵听着真善美的叽歪,心却飘飘然了。记得上一世,顾棠原名沈棠,是纪.委沈局长的儿子,从小养尊处优,心高气傲,顾赵东一直帮沈局长做事的,初次见顾棠还是在沈夫人带他回国,沈局长摆的饭局上,当时顾棠穿着件小西装,小脸红扑扑的特别招人疼,后来沈局长夫妇被双.规,家里亲戚避而远之,顾赵东念旧情,再加上顾棠那小子是在长得招人,顾老大平时最喜欢看漂亮姑娘和男孩儿了,一时头热就收养了,名字也是后来改的。

    照理说,自己重生,只是把过去再重走一遍,身边的人和事都保持这原状,可为什么偏就顾棠处境不一样了呢,从小少爷摇身一变小乞丐,难道说沈局长夫妇提前双规了?

    他的生命轨迹改变了,顾棠的生活处境也改变了,怎么就只有他俩呢。

    妈.的,搞得俩人之间有什么剪不断的狗血姻缘似的。顾赵东被这一想法搞得鸡皮疙瘩直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