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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chapter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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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习萌与高考后的那个暑假相比瘦了大概17斤,与大一下学期吃减肥药的时候相比瘦了8斤,这一切要归功于罗美君女士。

    她贪吃,又不爱运动,体重总是忽上忽下。

    上,那必定是在学校里又开始管不住嘴迈不动腿;下,那说明她正放假在家遭受罗女士的“狠心虐待”。

    大学第一个暑假,停药后短短半个月,她体重急速反弹,从吃减肥药瘦下的111斤飚回120,原本就没消下去的小肚腩又鼓了一圈不说,那张包子脸,一捏一团肉。

    她被罗女士严词勒令不准再碰减肥药。

    罗女士还特地为她制定了一套严格的减肥计划——每天早晨六点钟起床和习爸爸沿湖跑步,傍晚陪她去县里新开的一家瑜伽馆上会员课,以及,晚上临睡前必须做满二十个仰卧起坐。

    此套计划每个假期都会雷打不动地执行,无论夏暑冬寒。

    现在是四月开春,习萌一个月前刚过完大学第三个寒假,罗美君担心她回到学校后又立即回归胡吃海喝模式,每学期开学前都会事先准备好三大包乌龙茶包,千叮万嘱每天饭前饭后喝一杯乌龙茶,以防脂肪积聚的速度过快。

    习萌犯懒,只每天早上泡一包。

    习爸爸做的是茶叶生意,她从小视茶如白开,黑乌龙浓烈的味道激不起她的半点反感。

    如今体重虽不稳定,但与以前相比,却是天壤之别。

    她是真的瘦了,由于骨架小,四肢依然有肉,但脸和肚子已是大不相同。

    现在脸颊是自然瘪下去的,依稀可见俊俏的下巴尖尖。坐下来,小肚子上仍旧有些小肉,但至少不是过去厚厚的小肚腩了。

    她工装马甲里面穿的是一件纯白的打底毛衣,此刻只露出宽松的袖子。不停拨拉商品扫描条形码,手臂蹭在不干不净的收银台,早已脏了袖口。

    可她根本无暇顾及,人太多,她正慌手慌脚。

    最前方的大妈买了一捆大蒜、一袋早上打特价的新鲜鸡蛋。

    在先扫大蒜还是先扫鸡蛋这两者之间,习萌竟然能在二分之一秒内快速做出决断——先扫轻便易拿的大蒜。

    可是老天偏偏和她开玩笑,一排大蒜头规规矩矩地垒在一只白□□袋里,网袋正上方封口的条形码居然扫不出来!

    不止如此,条形码上连具体数字都没有!

    她连续在收银机前刷刷刷,红灯就像和她赌气似的,亮都不亮。她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又是急性子,无意间抬头看见排队的一群人不耐烦的神色,一时心慌意乱。

    买大蒜的大妈发话了:“怎么回事?”

    她摇摇头:“我、我不知道……”脚步迈开,跑得像只兔子,“您等一等,等一等啊。”

    她飞速蹿到三号收银台,焦急地询问王茜:“师傅,有个大蒜扫不出来怎么办?”

    商品一件件从王茜手中通过,她愣了愣神,问:“是不是那种包装好的?”

    “嗯嗯嗯。”她点头,满含希望地眨巴眼睛。

    王茜报出一串数字:“直接输入固定编号。别着急,这种情况特殊,回头再和你详细说。”

    “好的,谢谢师傅。”她又嗖地窜回去。

    大妈瞪着眼睛,虽然什么话也没说,但想说的都包含在不悦的眼神里。

    后面排队的一群人中,除却一两个低头玩手机的,都抻着脖子用各种表情看着她。她读不懂,任平日脸皮再厚,此刻心情也有些微妙。

    指甲无意识地掐在掌心,她憨憨地扬起笑脸:“对不起对不起,久等了。”

    “快一点,我赶着回家做饭呢。”大妈并不领情。

    习萌继续赔笑脸:“嗯嗯,好的好的,我知道。”

    手指敲击收银机上方的小键盘,将王茜报给她的数字一个一个输进去,再按回车,收银屏幕上终于出现了大蒜的标价。她舒一口气,抬手去拿剩下的那一袋鸡蛋。

    鸡蛋并不重,可拎在手里,仿佛压在心上。

    她知道自己笨手笨脚,她真的很怕一不留神会把里面的鸡蛋磕破了。

    她赔着十二分的小心将鸡蛋半托着提过来,揪起袋子最上方裹着的那层标签纸。她不敢将标签纸压向扫描面板,只敢使用扫描枪。

    收银机“嘟”地一声响,她却不敢放松,依旧提心吊胆地拎鸡蛋,将之轻手轻脚地放置在收银台最下方有小挡板的角落里。

    妈妈,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她偷偷捏把汗,礼貌微笑:“一共十二块六。”

    大妈递给她一张十元和三个一块钱的硬币。

    存钱的抽屉自动吐出,她抓了四个一毛硬币给她,“收您十三,找您四毛,请您收好。”

    这是收银固定用语。

    面对顾客的第一句话是:您好,请问您有会员卡么?

    第二句:您需要购物袋么?

    第三句:一共多少金额。

    第四句便是刚刚找零后需要说的。

    第五句:再见,欢迎下次光临。

    说实话,她观察过,真正一板一眼贯彻这套话术并且始终面带微笑的收银员都是兼职的学生,那些老员工基本都顶着一张麻木的脸,说话语气也呆板无趣,活像流水线上无聊的机器人。

    呜呜呜,其实她现在特能理解她们,真的!有些客人的脾气真的很刁钻古怪!

    服务人员伤不起o﹏o

    莫迟停在原地远远看着,没有前进,也没有后退,只是站在一个不挡别人路,同时自己的视线也不受阻碍的地方静悄悄地看着她忙前忙后。

    她扎着高高的马尾辫,厚厚的一层齐刘海遮盖额头,应该是出汗了,发丝粘结,刘海略显凌乱。

    大三是景观四年课业中最繁忙的一年,专业课多,作业也多,可她却站在这里……打工?

    莫迟眸色转深,胸腔里迸发出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

    他觉得她笨得不可救药。

    这种和专业无关的外快只适合大一大二有充分闲暇时间的学生,大三是关键期,聪明的学生只会利用业余时间巩固专业知识,打好软件基础,只有笨蛋才会本末倒置地浪费时间。

    他轻抿唇,推着购物车目不斜视地从二号收银台的队伍前经过,走向距离最远的七号台。

    习萌闷头扫码,没看见。

    轮到他结账时已是十五分钟以后。他买了一些水果和蔬菜,装在一个大号购物袋。

    前往楼梯口的通道东西各有一个,他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向左,与习萌所处的方向背道。整个过程简单利落,似乎根本不用思考。

    之后的一个月,莫迟时而会遇见她,时而不会遇见她。渐渐地,无形中对她大致的工作时间有了了解。

    他目睹过她的手忙脚乱,也看见过她做错事后悄悄吐舌头。所有的收银员中,她的笑容最灿烂,最没心没肺。

    一开始,有的客人嫌她慢,不愿排她的队;后来,她渐渐上手,速度磨练出来,排她队的人反倒最多,哪怕多等一会他们好像也全然不介意。

    他甚至看到,她边扫码边和有的顾客聊天,那双眼睛明亮如星,真挚又坦诚,有一种令人悦目娱心的魔力。

    ***

    不知从何时起,习萌养成了记账的好习惯。

    她开心地告诉顾璃和岳桃,再继续工作一个月,上月的工资加上她省下来的生活费,就可以买一部相同型号的新手机了。

    顾璃问:“干嘛买一样的?其实你现在的钱可以买一个稍微便宜一点的新型机,没必要非得买你以前那个。你是不是撒(傻)?”

    她一本正经:“你才傻!买个便宜的,万一不好怎么办?我以前那个多好啊,运行流畅,屏幕大,现在市场价比我当初买的时候降低了一千多呢,也就是说它统共降了两千多呀,干嘛不买?”

    顾璃张张嘴,想说什么,撇嘴忍了回去。

    岳桃见状,替她将未能脱口的话问出来:“可是小胖,你不是说做收银员很累么,每天脚底板都是酸的,还热得一身都是汗。现在没有安安帮忙画图,你忘了上星期你又连续两天通宵赶图了?马上新的设计任务就要来了,你把闲余时间都拿去做兼职,哪有时间画图?”

    习萌咬唇,呐呐地说:“可是,就算不去上班,我也未必会天天画图啊……”

    她不喜欢这门专业,天知道,她有多讨厌画图。

    顾璃和岳桃互相看着对方,心生气馁。

    选错专业这件事,谁都无能为力。可眼睁睁看她破罐子破摔,又实在揪心。

    连习萌自己都不清楚究竟是凭借什么样的信念一直坚持工作到现在的。

    啊,她觉得应该给自己点个赞。

    她每天笑嘻嘻地面对顾客,由此意外发现,自己还蛮讨大爷大妈们喜欢的,第一次遇见的那个怫然不悦的大妈完全是个例外。

    工作虽累,但心情好,又有钱赚,这不也是一种得偿所愿的快乐么?

    唔,她很容易满足的。

    可惜很快,这份让她感到快乐的工作却在她的头上狠狠敲了一棒。

    接连两周,她失手收到五张□□,张张都是百元。

    超市十点关门,由于学校十一点门禁,习萌每周五晚都是在九点半关闭收银台,提前上楼去财务办公室清点抽屉里的金额。

    数完钱,填写记帐凭单,主管坐在里间核对时,会将那挪百元钞票放进印钞机检验真伪。

    当她又一次皱着眉头取出一张被筛选出来的□□时,习萌瞪大眼,神情崩溃。

    主管叹口气,公事公办道:“你这个月的工资又要多扣一百了。”

    习萌不说话,她特别委屈,王茜有教过她如何辨认纸币真伪,可她眼拙,全凭手感去摸,她信任每一个对她笑脸相迎的人,但凡用指甲刮出毛爷爷头发上的纹路,她便放心收入抽屉,不疑有他。

    幸而她运气好,一直未出错。

    可是,前面的好运似乎一下子全用光了。

    五百块!妈哒,等于这两个星期都白干了!

    很久都没有哭过,她都快忘了眼泪是什么滋味。她坐在马路牙子上方的花坛边沿,呜呜地掉金豆。

    当现实和她屡次开玩笑,当付出与回报不成正比,当挣钱如此不容易,她心酸得一塌糊涂。

    呜呜呜,妈妈,她想回家……

    她视野一片模糊,水泥路上一辆辆疾驰而过的汽车打出亮眼的车灯,那灯光连同路灯一起,波光点点地映在她的眼里,虚化成一片一片。

    忽然,她什么也看不见,视线似是被某个东西挡住。

    她揉揉湿润的眼睛,定睛一看。不,不是东西,是人。

    有一个人站在离她半米远的位置一动不动。

    她微微仰起头,抬起手背擦干净眼泪。

    呃……舌头有点打结……

    “莫、莫老师?”

    妈妈,真不是她眼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