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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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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整个慈宁宫里,最疼宠胤禩的便是苏麻喇姑了。她是个非常虔诚的人,最是笃信这神鬼之说,先前因太皇太后的梦便对良贵人母子抱了十足的善意,这一次又经历了畅春园祈雨之事,越发的笃信,皇贵妃就是太皇太后的贵人,是大清的贵人。连带着,苏麻喇姑对皇贵妃所出的八阿哥胤禩也是十分的疼宠。

    胤禩这回想要讨太皇太后的懿旨出宫,首先便想到了苏麻喇姑,央她去说项,不成的事最后也能成了。果不其然,苏麻喇姑应下了此事,没多久太皇太后便把胤禩叫了去。

    这次卫佳氏一族算是入了太皇太后的眼,比起贪心不足的乌雅氏,卫佳氏就显得忠厚本分得多了。虽然被抬了旗,却因为关切宫中的小阿哥而让自己的儿子依旧去做哈哈珠子,外人看来是自贬身份,太皇太后却觉得小八的这个舅舅是个厚道人。

    再想到卫佳一族虽然被抬了旗,如今却都安心的做着无关痛痒的闲差,太皇太后十分满意这样的本分人家,这一次狠抽了德妃和乌雅氏的脸面之后,便想着实打实的给卫佳氏好处来了,这次八阿哥提出要去外租家,太皇太后想了想便应下了。

    随后便让苏麻喇姑帮着给胤禩置办出宫的一干事宜,苏麻喇姑领命去办,自然把所有事情都办得十分妥当,安排好了给八阿哥准备出行的车马仆从后,又叫来喜寿和青瑶叮嘱他们务必要照顾好八阿哥。虽然是皇城脚下不至于出什么乱子,但也要仔细不要让人冲撞了去。

    祝寿的贺礼也是太皇太后所出,是一尊老人家都会喜欢的玉佛,胤禩包好了礼物让喜寿妥善保管,随后就被闻讯而来的小九和小十堵在了偏殿里面。两个小阿哥得了风声知道八哥明儿要出宫去刚安家,都吵着要跟着他一起去。

    若不是胤禩惦记着借着出宫的由子去会一会胡越英,兴许胤禩缠不过两个小的就答应了,可这回他要办的事可不少,无暇照看两个弟弟,便任由他们怎样缠歪都不肯松口。

    最后还是五阿哥过来把两个小的给拎了起来,胤禩才从地上爬起来,刚刚他们三个滚成了一团,衣服都皱巴巴的了。小九和小十看到缠着八哥不见效,两个人的小嘴一憋,便要使出小孩子惯会的大哭这招了。

    没等哭出声,就被胤禩好笑得给堵了回去:“都这么大了,却比十四弟都爱哭,羞也不羞?”

    两个小的立刻就把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眼泪给憋了回去,可怜巴巴的看着胤禩,最后小九委屈的说道:“那八哥这次回来,可要给我们带好玩的小玩意儿!”

    小十在旁边连连点头,应和着小九的话。五阿哥胤祺无奈的拍了拍两个弟弟的头,胤禩则是笑着应下了,还许诺道:“这次实在不行,若再有机会,一定带你们两个出去,好不好?”

    两个小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兴奋的点头:“八哥这可是你说的,可不许反悔!”

    好不容易哄好了两个小的,胤祺失笑对胤禩说道:“你这话说出口,可仔细他们两个记一辈子。”

    胤祺也有些羡慕胤禩,他虽然年长了几岁,却还没能像大哥和太子一般可以自由出入皇宫,多半的时间都是被拘在这紫禁城中,虽然打小儿就跟着太后礼佛性子比同龄人要沉稳得多,但到底还是好奇外面的世界。

    胤禩看出了五哥的心事,便笑道:“我也不是哄他们,若有了机会定然会带他们出去的,到时候五哥和我们一道出去逛逛岂不是更好?”

    胤祺的心里也不由得升起了些雀跃之情,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虽然八弟的年纪比他还小,但他却总觉得,八弟说出的话,总让人觉得分外的信服和安心。一如在畅春园里只有过一面之缘的皇贵妃,脸上的神情没来由的就让人感到心安。

    待到了第二日,一大早胤禩便坐上了宫中准备的马车,喜寿和青瑶两个在车中近身伺候,外面是太皇太后安排的四个侍卫随行保护。一行人很快就离开了紫禁城,天色还早,但京城里就已经是一团的热闹了。胤禩掀开帘子往外面看去,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很快就到了承恩侯府,虽然外祖承恩侯已经过世,但外祖母还健在,这承恩侯府的牌匾便还保留着。侯府早就得了八阿哥今日要来祝寿的消息,从昨天晚上就忙碌了起来,一大早就派出去了好多人等着宫里面的准信儿。

    这会儿胤禩到了门口,承恩侯府已经大开中门,今日的寿星承恩侯夫人带着大儿子噶达浑,大儿媳妇韩氏早已迎了出来,见到从马车上下来的胤禩,承恩侯夫人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女儿小选入宫先是做宫女,一入宫门深似海,如今纵然被恩封了皇贵妃,母女两个却是再没见过一面。虽然后宫有例,嫔妃的亲生母亲可以递牌子到皇后那边,皇后批复了便可以入宫见到女儿。但当初良贵人的位分太低,又不得宠,卫氏一族又是包衣,根本就没有办法走这条路。

    后来良贵人一朝成了皇贵妃,卫氏也被抬了旗,但没等承恩侯夫人有机会递牌子去宫里,皇贵妃就被送去了畅春园清修,那地方哪里是能让外人进去的?承恩侯夫人自然也无缘得见女儿。

    连女儿都见不到,更别说这个自生下来就被抱给惠妃抚养的外孙了。这一次得了太皇太后的慈谕,得知八阿哥要亲自来给她祝寿,老太太激动得昨儿晚上一整夜都几乎每合眼,今天更是一大早就准备了起来。

    如今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外孙子,老太太从胤禩的眉眼间看到了女儿的痕迹,不由得心中更是一阵酸楚。八阿哥一把扶住了颤颤巍巍的要给自己行礼的外祖母,柔声道:“外祖母何必多礼,都是自家人,仔细在外面吹了风,有什么话,咱们屋里去说。”

    上辈子他并不曾见过外祖母,外祖母在康熙三十年的时候就溘然长逝了,当时他还是宫中一个不起眼的小阿哥,根本没有接触到额娘的母族。后来听舅舅提起,外祖母去世前,一直口中喃喃喊着额娘的小名,额娘为此更是大哭了一场,深以为憾。想到此,胤禩脸上的神色更柔和了。额娘思念母亲,他一定会帮额娘实现这个愿望。

    闲言少叙,八阿哥的到来让承恩侯府上上下下走路都带了风,侯夫人过寿,照常理给京中该送请帖的人家都送了帖子去,别人来不来是别人的事,可自家若是没送帖子,就要被人挑理了。

    以承恩侯府如今低调老实的情况,自然收到的回复寥寥无几,多是从前和卫佳一族在内务府就交好的人家应邀前来,众宾客中除了八阿哥,身份最高的竟是不日才因弹劾明珠有功而被提了正二品左都御史的开音布驰。

    如今没来的那些宾客们得了消息,知道八阿哥竟然从宫里面请旨亲自去了承恩侯府上为老夫人祝寿,悔得肠子都青了!八阿哥如今可是太皇太后身边的红人,平日里想要接触八阿哥都无从着手,眼下有了个机会,又是被他们自己给错过的,这样的落差,怎能不让人追悔莫及?

    开音布驰倒是笑得嘴都要咧到耳朵根上了,拉着带来的小儿子富乐珲去见八阿哥。再过几日,富乐珲就要进宫去给八阿哥做伴读了,这会儿在八阿哥的外祖家先见了面,岂不是件大好事?

    刚安也很识趣的躲了出去,给富乐珲和八阿哥单独相处的机会。八阿哥的记忆里,富乐珲依然是那个八面玲珑的滑不溜丢的年轻人,如今乍见有些局促老老实实的富乐珲,竟忍不住笑了出来。富乐珲觉得莫名其妙,但觉得八阿哥笑了总不会是坏事,便也跟着笑了两声,看得一旁的开音布驰恨不得踢儿子两脚。这小子,在家能说会道的,哄得他额娘开心得和什么似得,怎么到了八阿哥面前就成了锯嘴的葫芦了?就知道傻笑!哎!

    寿宴的流程大抵都差不多,酒席宴上男人们倒是多有话说,女人们就都跟着噶达浑的夫人到后面去听戏了,胤禩看着时机差不多,便借口去如厕,带着喜寿拐了个弯走到了和刚安约定的角门处。

    刚安早就准备了辆不起眼的青蓬马车等在角门外面了,见胤禩来了,刚安掀开帘子扶胤禩坐了上去,喜寿随着进去后,刚安拿了定草帽扣在头上,坐到车夫的位置上驾着马车往琉璃厂的方向去了。

    马车里喜寿不安的正劝着胤禩:“不是有句话叫千金之子不坐垂堂吗,您是什么身份,想拿一个小小的胡越英,让舅老爷家暗中出手也就是了。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让舅老爷带人在夜里面悄悄拿麻袋套了头捆了来也就是了,纵然要见,也要在舅老爷家见。您偏要亲自去寻他,偷偷从舅老爷家跑了出来,被人发现了,可如何是好?”

    胤禩笑了笑,看着苦口婆心的喜寿道:“你这啰里啰嗦的模样,越发的像青瑶了,可见是她的面果子吃多了留下的毛病。回头我跟她讲,再不给你面果子吃了。”

    喜寿哭笑不得的看着八阿哥,这位主子爷,做出了多少在他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的大事,偏不动声色的没叫任何人察觉了去。眼下又偏偏像个小孩子似的拿面果子说事,真真是让人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胤禩心里承喜寿的担忧之情,毕竟外人眼里那书生再如何手无缚鸡之力,也不是他一个六岁的孩子能够撼动的。可惜他是没什么力气,却架不住系统商城里面好东西不少,叫康熙都吃了好几次暗亏,更别说是防备一个胡越英了。

    正说话间,马车已经进了琉璃厂附近,托琉璃厂远近闻名的福,离琉璃厂还有不少里路的两边大街上就已经全是摆摊贩售各式古玩的商贩了,周遭不时有行人驻足把玩,遇上了合心意的,便和小贩讨价还价,远远看去热闹得很。

    胤禩掀起了马车帘子的一角,颇有兴致的看着外面往来不喜的人群,此处人多,马车便走得慢了下来,外面行人得说话声都清清楚楚得传入了胤禩的耳中。眼神不经意的扫过了一处,胤禩的瞳孔却不由得放大了,连忙又凝神看去。

    那是个不大的小摊子,地上摆了金石玉器,又在一旁挂着不少古画,摊主是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留了缕山羊胡,一脸的精明模样。他的摊位前,一个绿衣小童正蹲在地上,伸着手摸着一个看上去颇有几分古意的手串,旁边还沾着一个身穿皂青色的男人,正低头和那小童说道:“你若喜欢这个手串,买回去慢慢玩就是了。”

    那小童笑着答话道:“这么个赝品,我买回去做什么?叫父亲知道我连这点眼力都没有,准得罚我抄十篇大字不可。”

    说话间,那小童起身站了起来,抬眼去看那摊主挂在一旁的古画,随着他的动作,一枚挂在他腰间的,系着紫色珞子的阴阳鱼模样的玉佩摆动了几下,在阳光下,水头十足的暖玉看上去温润极了。

    胤禩盯着那玉佩的模样,他不会认错的,就是这枚玉佩,他的魂魄就是寄居在这玉佩之中,辗转百年。

    “停车。”胤禩对外面喊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