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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宫里出来时，正值早朝下朝的时间。
出宫的那条道上，大臣们三三两两相伴同行着。
陆笙下意识转头往后看了看，想在人群中搜索洛景风的身影，却是没有找到。
她无声叹口气继续前行，从玲致轩出来时，她便觉得特别累。理智上，她理解陆诗的选择，可情感上，她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更好的人生。出手杀了皇后这种事她自己无法动手，又怎么有脸去要求陆诗去拼个鱼死网破？
陆笙心里虽然明白，可看着对方如此迅速放下父仇，冷静面对人生，还是有些寒了心。
她的脚步不快，过了一会儿才走至宫门。
走在跟前的大臣们假装未发现她在身后，走在后头的大臣们看见她便刻意放慢了脚步，假装没来得及。没有人主动上前跟她打招呼，众人的态度着实有些微妙。
陆笙没去想太多，刚进马车便被蓦地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
“在想什么？这么认真！”
她抬头瞪着赫然出现在马车内的洛景风，有些反应不过来。“你怎么在这？”
洛景风伸手拉过他，嗤笑开了口，“正好看见咱们王府的马车，想来也是你个傻瓜进宫了，正好爷我也闲来无事，索性便等等你罢了。”
陆笙轻轻敲了他一记，随后又是心一软，“若我在里头还要再待上许久呢？你也一直等我？”
他洛大爷闻言翻个白眼，看着她的眼神满是鄙夷，“你是不是傻，你没出来本王就去接你呗，你以为爷我和你一样，只会傻等吗？”
她没心情和他抬杠，往他怀里靠了靠，闭上眼。“那……会等我多久呢？”
洛景风细长的眸垂了垂，知道她不是这般儿女情长的人，定是这趟进宫心里有些不愉快了。若非如此，她很少这般主动露出疲惫娇态。
他沉默了两秒，然后恶劣开了口，“随便等个一两秒吧。老太太昨天说今天要亲手做烧鸡，不知道爱妃还记不记得那味道，本王可是记忆犹新。”
烧鸡？
陆笙睁开眼，有些疑惑。老太太做的烧鸡味道好是好，可应当没好到足以让大爷他这般挂怀吧。
洛景风挑了挑眉睨着她，“你忘啦？不过也是，你晚你醉了，所以你也忘了你有多主动了。”
她怔了怔，随后红了脸满是羞愤。“爷您正经一点吗！一点点点都好！”
“本王哪里不正经了？我刚刚的语气像是在开玩笑？”他反问的一本正经。
她憋了半晌，才气呼呼道，“语气是很正经，就是内容太不正经了！”
洛大爷的表情更正经了，“这内容怎么了？男女欢好不是生命延续的必须过程吗？难道没有这个过程你们女子能怀上孩子？这涉及的可是我们人类的繁衍和生存，哪里不正经了？”
陆笙几乎是被他这无耻的反驳怼得无言以对，隔了半天一句无耻才在嘴里无声念叨，无耻！太无耻了！
碍于二人无耻程度差距实在太大，干脆不开口了，一路傲娇气鼓鼓得回了府。
老太太已经在大厅等着了，见二人一起回来了，便立马招呼瑾心通知下人开饭，自己则去喊方老爷子。
等人到了，菜都上齐了，陆笙这才发现，桌上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所谓的烧鸡，显然自己又被骗了。
老太太一直在偷偷打量陆笙，见她精神还算不错，便悄悄放心下，看来结局并不算太差。
秋若今天也跟着来了，不过关心的是自己的酸梅糕合不合陆诗口味。
陆笙点点头，对她进行了夸奖。看陆诗坐下连吃几块那劲头，想来是喜欢的。
秋若闻言，便立刻松口气，然后又高兴了起来。
洛大爷看了秋若一眼，然后表情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什么。
王芳见她没什么不对，便放心开了口，“怎么样？那诗丫头怎么说？”
陆笙执筷的手微微顿了顿，然后笑道：“从长计议吧。她有了身孕，也是要做母亲的人了，自然还是照顾儿女重要些，不能再让她冒险了。”
这话说的委婉，但除了兀自高兴的秋若，其他人都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了。
陆诗已经不愿再继续联手除掉皇后了！
老太太拿着筷子纠结了半晌，陆诗为腹中孩子着想，她也无法责怪什么，想来想去只能怪圣上了，“真是想不通那皇帝在干什么，明明有我们家景风可以依仗了，还非要保着皇后倚靠李家。”
陆笙没作声，也是费解。只是刚刚老太太没说得那么直白还好，如此直白一说，她才仿佛觉得有哪里不太对了。
老爷子吃着饭，瞥了王芳一眼，“吃饭的时候说这些做什么。”
老太太怔了怔，也是知道自己失言了，只能蒙头吃饭。
一顿饭众人吃的各怀心事，直到回了房，陆笙这才拉住了洛景风，抬头看着他道：“之前我总是想不通，为何在护住皇后这件事上，你会那么坚定地站在圣上那里。”
“哦？然后呢？”他嬉笑着，没个正经，只是眼神亮得逼人。
她看着他，眼神微微闪烁着，说不清什么情绪。
“他已经不相信你了是吗？所以他才会那么坚定地要护住皇后，想要稳定李家的力量！”
一直以来，圣上都是偏宠他、容忍他、放纵他的。大概就是因为曾经的兄弟情深显得太美好，以至于这么久，她才幡然醒悟这个事实。
她没等他回答，而是怅然若失自言自语继续开口，“是我太傻了。我总以为圣上护住皇后，是因为想稳住李家，不想让他们生事殃及百姓。今天我才明白，他不是想要稳住李家，因为他真正忌惮的是你。”
“所以，你才说你不能动手。因为圣上已经对你起疑了，你只要出了手，对他而言就是你想反了。我不懂，我真的不懂，他之前表现得如此偏宠你，为什么如今会突然如此。”她摇着头，目光有些茫然，和一丝对他的心疼。
圣上这番转变，她想，这世上最难受的人，恐怕只有他了。
洛景风揉了揉她的脸，略薄的唇间挂着笑，带着淡淡嘲讽出了声，“说你笨你还不承认，如果你是他，当你发现你一觉醒来，你手下的军队竟然能无声无息潜入皇城，围在宫城之外了，你会如何呢？”
陆笙双眸颤了颤，“那……明知如此，你为什么还要让人进城。那时候，你明明有机会让他们重新潜回边境的。”
他抿了抿唇，简单道：“形势需要。”
形势需要……
她蓦地愧疚低下头，眼眶湿润。
如果不是为了光明正大洗清她爹的冤屈，如果不是为了她，为了陆家，就凭着他手下的能人异士，他可以有各种方法救出圣上的。但是，他却偏偏选了这错的一个办法。
“对不起。”她心头难受至极，堵得仿佛就要无法呼吸。“是我连累你了。”
洛景风皱皱眉，伸手抬起她的头，不屑笑了笑，“你这个小蠢货，你不觉得你说出这种话是对本王的侮辱吗？你进了我睿王府的门，你就是我的人了。不止是你，你们陆家也都归我罩着。本王没能及时救回你爹，已经是活了这么多年最失败的事了，如今你这么说是想干脆让我羞愧死，你好改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