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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六章 谢谢你陌无双,但我已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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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名兵士识时务的赶紧离开,仅留下一人继续守在远处暗中监视茅草屋内的情况,以便随时将最新情报送去韩大将军手中。

    幸好是纪律严明的龙虎军办事,若是换成一般兵士恐怕早已不管不顾的破门而入,将这对父女擒下,急着在陛下面前献媚邀功。

    “将军,今日凝霜公主去城里采买草药和斋菜,属下擅作主张在其中添加了迷药,陛下发现后,送出暗号,让我等勿要再行干扰。”返回的兵士半跪在地恭敬启口。

    是的,韩艺卿等人根本没有被老和尚烧死,此时一干人等正完好无恙的聚集在某处,伺机行动。这个‘机’自然是要待到确定斐苒位置,他们才好真正施展拳脚。

    回想当日,韩艺卿把老叟的话原封不动传回鲜于家,陌无双急怒攻心,内力不受控制游走全身,短短一瞬便造成大面积损毁,是陌无双行的第一步棋。

    既然老和尚想看他们分崩离析,那他配合便是,之后找到唯一没有掺和此事的原韩武国国君韩幕辽,将自己的计划悉数告知,这么做是想来一招出其不意,让老和尚在完全意料不到的情况下,相信计划已经成功,众人被困活活烧死。

    只不过陌无双如何知道韩幕辽所在?这事就要再往前推了。

    最初斐苒回去异世,燕秦和韩幕辽打算一起寻找某女踪迹,明知希望渺茫,他们仍是不想放弃。后来老和尚遭到设计,被陌无双关进无量殿地牢,陌无双何许人也?早对他和宗政宣以及韩世月之间的纠葛生出疑心,一番套问,老和尚果然握有重要信息,会害死宗政宣,亦是不想这件事泄露出去。之后陌无双又去了韩世月牢房,言语间故意放话,说老和尚已经全部招供,他如果还想留着条命再见斐然,便乖乖学老和尚,把前因后果仔细交代清楚。韩世月始终心系斐然,于是未有犹豫,一口气将斐然真实身世抖出,连同那封信也一并交给陌无双。

    如此一来陌无双大悟,向来尊师重道他第一时间找到慕言风。慕言风看完信后老泪纵横,当下生出自断筋脉的念头,被陌无双及时制止,“别忘了,你还未弥补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慕言风再不敢轻生。恰逢韩幕辽染上时疫,燕秦带他去寻慕言风求医,二人也就得知此事,慕言风还感叹的说道,“燕秦和我那丫头素有婚约,若是早些知道,怕是已经抱上外孙了啊!唉!真是悔不当初,悔不当初啊!”

    至此,陌无双不动声色的离开,心想要是找到斐苒,绝不能像今天这样告诉慕言风,怎么说……也要自私一回了!

    之后韩幕辽病愈,燕秦决定跟随‘未来岳父’侍奉左右。而韩幕辽仍是震惊,独自一人浑浑噩噩,所以她才是自己同母异父的妹妹?

    思绪万千,韩幕辽终是给陌无双捎去书信,称自己会继续找她,但如果陌无双先一步发现她踪迹,希望能尽快告知,因为不止慕言风,自己也亏欠她太多太多。同时在信内留下暗号,一旦看见暗号,韩幕辽会即刻前往汇合。

    至于韩艺卿是如何知道斐苒身世,乃是去北漠寻找宗政家老小前,陌无双特意提点,为了杨文淑留下的这封密信,宗政宣身死,所以对斐然而言,宗政宣有大恩大义。韩艺卿先是震惊斐然身世,而后承诺道,“末将必定会在最短时间,将宗政家老小安全带回!”陌无双自是相信他的能力,但有了这层敲击,在陌无双来看,韩艺卿此行必会更加谨慎稳妥。

    话说回来,老和尚掳走众人,韩幕辽暗中跟随,不出陌无双所料,老和尚果然把他们带去乐陵城附近唯一一座荒芜了的破庙,打算一把火烧尽。于是韩幕辽从事先挖好的地道入内,偷天换日,用尸体换走昏迷中的众人。

    待到火势渐小,老和尚进去确认,几具尸体烧得面目全非,他也就未有多心,毁灭证据后,很是笃定的离开。

    “你怎么肯定他会去破庙?”韩幕辽曾问过陌无双。

    “别忘了他是出家人,哪里有废墟他未必清楚,但哪里有弃置了的庙宇,他应当再清楚不过。”这是陌无双的解释。

    “那接下去呢?你打算怎么做?”始终看不透陌无双,韩幕辽即便心智过人,也只好一再相问。

    话落,刚还气定神闲的陌无双突然危险眯眼,“斐苒,在没能确定她下落之前,我不会轻易出手。”

    见过陌无双动怒,但从未见过他这般阴寒,韩幕辽下意识抖了抖身子,“……好,我会继续配合你行动。”

    事情最终就演变成现在这样。陌无双究竟有没有被老和尚吸取内力?这点,自然是后话。

    此时随着兵士说完,韩艺卿没有急着回应,而是看向韩幕辽,“怎么办?还要等吗?”

    男子淡雅如雾,眉宇间隐有淡淡‘川’字,“等。”

    韩幕辽一个字异常坚定。他是见识过陌无双本事的,能轻而易举猜到老和尚动向,他不得不心生敬佩,也就更加相信陌无双能找出斐苒下落。

    慕言风却是坐不住了,“等等等!要等到什么时候!那可是老夫的爱女啊!”事关斐苒,他始终不能理智应对。

    “你的两条蛇呢?怎么到现在也没回来?”林子娇适时发问。

    “该死!”慕言风这才想起它们自去了崆?山后,再没消息传回,“这紧要关头,别又贪玩去了!倘若被老夫知道,定扒了它们的蛇皮不可!”

    燕云尘闻言,嘴角抽了抽,幸好不是自己,否则又要顶着杯盏,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恢复自由。

    其余人亦是缄默不语,就是再担心斐苒,现在也只能静候陌无双佳音。

    ……

    茅草屋内,老和尚全身虚软,已经半躺在地上,季凝霜不断摇晃他的手臂,“父亲,您千万不能死啊!”

    老和尚虽然没什么力气,但眼底蕴含着滔天怒火,“畜牲……你还要脸哭闹?怕是巴不得为父早死,你好与那臭小子双宿双飞!”

    “女儿没有,真的没有啊父亲,您要相信女儿,从小跟在您身边,怎么可能会下毒害您?!”季凝霜泪流不止。

    突然想到什么,季凝霜猛地回头,“兄长,您医术高超,是否能看在霜儿薄面,救回父亲一命?”

    救?陌无双心底冷笑,不过是中了迷药而已,还是如此拙劣的迷药,至多昏睡三五个时辰药效便会散退,所以救什么?真是一对无知至极的父女。

    可话到嘴边,陌无双抿了抿唇,明显带了丝丝不忍,“霜儿,你这又是何苦?”

    季凝霜听不明白,故而没有回答。

    陌无双微一叹息,如玉般的面庞满是心疼,“罢了,我……依你便是。”

    没想到他会轻易答应,季凝霜大喜,“如此就有劳兄长了!”

    换来陌无双温柔一瞥,“无妨,医者本当慈悲。”

    只可惜本座这一生只会对斐苒一人慈悲而已,后面这句陌无双自是不会说出。

    之后陌无双上前,莹玉般的指尖覆上老和尚手腕。

    岂料老和尚猛力挣扎,“放开,老夫就是死也不要你施舍!”胸腔剧烈起伏,好似有一团烈火要将面前之人烧尽。

    老和尚对季凝霜疼爱有加,却对陌无双趋之若鹜,这一点陌无双全不在意,仍旧紧紧扣住他脉门。

    而让到一边的季凝霜知道老和尚与兄长不睦,因此也没有多说什么。

    时间缓缓流淌,屋内只剩下老和尚大喘粗气的声音。

    季凝霜等得心焦不已,“兄长,父亲他怎么样了?到底中了什么毒,可有办法医治?”

    陌无双沉了沉眸光,薄唇张合几次,像在迟疑。

    见此,老和尚面容愈发扭曲,“畜牲!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对为父下毒也就作罢,居然还虚与委蛇,想在臭小子面前装无辜?!真是下贱透了!”

    先是说季凝霜不要脸,现在又骂她下贱,季凝霜就是再好脾气也无法容忍,更何况她的乖顺本就是伪装出来的,和老和尚一样,从来都不是什么善类。

    “父亲!”季凝霜拔高音调,“女儿处处忍你让你,你却是一再恶言相向,实在是……教女儿痛心疾首!”

    老和尚身子虚软,感知变得极其微弱,陌无双的手仍旧覆在他脉门,此时不知何故,老和尚喉间隐有一股腥甜,“噗!”竟是吐出大口鲜红。

    老和尚自觉命不久矣,面色随之变得灰败,看向季凝霜,老和尚艰难开口,“你……满意了?害死为父,你终于可以如愿以偿了……!”

    不等季凝霜回话,陌无双收手,“尚有一线生机。”与此同时,极淡的扫了老和尚一眼,“告诉我她在哪,你的命我自会出手相救。”

    从最初交出来,到之后的还给我,现在演变成告诉我她在哪,陌无双的每一句话都经过深思熟虑,包含他不为人知的用意。

    季凝霜听后,心头泛起酸楚,只不过没以前那么强烈,“兄长,您……今生就认定她一人了,对么?”

    陌无双淡漠的面色隐有一道细微裂痕,“这……,也许是习惯使然吧。”

    原来是习惯罢了!像有有涓涓暖流在体内蔓延,季凝霜心头不禁放松,“父亲,不如您就告诉兄长吧,她……”

    “闭嘴!”老和尚怒斥打断,复又狠瞪陌无双,“你若是救不了老夫,那丫头必会为此赔上性命!”

    陌无双不理,反而目光柔柔看向季凝霜,“你知道她下落?”声音放低,带有一抹蛊惑意味。

    季凝霜看看陌无双,又看看‘濒死’的老和尚,轻咬下唇,最终摇头,“霜儿不知,是父亲关押的,并未告诉霜儿地点。”扯谎,伪装,是季凝霜向来最拿手的本事。

    见此,陌无双眸底快速划过一道寒芒。她知道,只不过不想老和尚出事,所以不敢说。

    莹玉般的指尖不禁用力,却是强行借理智按下冲动,陌无双启口,“霜儿放心,我会治好你父亲,只是以后别再做这种事了,知道么?”好似对待情人般,陌无双刻意用了极尽温柔的语气。

    季凝霜心跳加快,涟漪在心湖一圈圈迅速扩大,脑袋很懵,只知道顺从的点头。

    眼看爱女承认,老和尚一口气提不上来,当下昏死过去。

    陌无双眼尾从老和尚身上扫过,唇角微不可察的勾起弧度。愚蠢,妄想和本座斗?若不是因为斐苒,你现在只会是一具真正的尸体!

    什么亲情,什么生父,在老和尚掳走斐苒后,陌无双对他仅剩下的那点不忍彻底殆尽。

    另一边的漆黑半崖,斐苒突破第四成。

    蔚蓝眼波在洞内流转,“你们怎么还在这里?”斐苒下意识问。

    两条蛇闭着眼,没有回应,只安静盘旋在她左右。

    因为练功需绝对安静,斐苒享受内息游走的顺畅,外加第四成有血脉相冲的臆点,比前三成要难上不少,导致斐苒推算不出时间,还以为七八天过去了,其实才几个时辰而已。

    “你们这样陪着我,慕言风等人不知道情况会担心,还是先去通知他们一声吧。”斐苒又道。

    可惜两条蛇好似睡着了般,仍旧没有理会。

    知道它们是不放心自己,斐苒也就不再执意,揉了揉酸胀的手臂,一个不慎带到旁边白骨。

    “好久没活动了,不如先把师父给埋了吧。”斐苒喃喃自语,而且已经将这位天涯海岸创立者当作恩师看待。

    之后斐苒起身,拍了拍身上尘土,顿时发觉手脚轻盈不少,只不过和原先斐然的那具身体相比,仍是差了一大截,但好在是她自己辛苦练就的内力,再不是不劳而获享受他人成果,斐苒感慰之余,朝尸骨恭敬下跪。

    “恩师在上,徒儿斐苒幸得恩师真传,以后必当遵循惩恶扬善的原则,造福天下苍生,绝不会辜负恩师一片赤诚,任何情念也不会再动扰徒儿分毫。”

    斐苒念念有词,不是真的抛开凡尘自此走上孤寡尼姑之道,而是想明白了一点,与其为情所困纠缠度日,不如豁然放手,那些伤过她或者即将要伤她的人,从此恩怨两清,她要像师父一样,洒脱一生。

    天无绝人之路,海有斗量堑垠,但凡为法,必终捷捷。

    这句话斐苒铭记于心,是师父看破世间万物的真义,亦是师父对她最大的教诲。

    所以师父当年明明有本事轻易离开此绝境之地,然而未走,缘何?自然是生老病死乃人生常事,他宁愿安静离世,也不想让太多人伤怀牵挂。

    斐苒在这里练功的几日,已然参透这位老者最后的心念。

    此时抱起一堆白骨,斐苒无有惧意,面上是淡然,是前所未有的沉静。

    纵身,一跃而下,速度不快不慢,却是异常平稳,如同一缕轻纱,在黑不见底的深渊中飘然下落。

    地下水已经退潮,地面仍带了点水露,斐苒双眸流光窜动,蔚蓝眼波轻扫,内息起,将白骨快速掩埋。

    “师父,此处更为僻静,想您应该会喜欢。”斐苒又一次跪地行礼。

    做完一切斐苒重回小道,两条毒蛇已经警惕的睁大眼睛,看见她出现,方才躺回原位。

    天罡法典她已倒背如流,盘腿坐下,呼吸逐渐平稳,朝真正困难的大周天进发。

    第五成是么?呵呵,这次我会一口气直接突破到第七成!

    自信源于实力,恰恰斐苒既有天赋又有无上心法,所以算不得自大,而是势必达成。

    陌无双,待到来日相见,我再不会是那个任人摆布的弱质女流,也不会为你的一句话一个举动,牵起不该有的酸涩心绪,过往种种一笔勾销,但愿你从此静好,我也会活出属于我的浪迹生涯,谢谢你曾真心待我,只可惜你我命中无缘,强求反而两相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