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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5章 冷宫行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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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忙着出巡的事,雍正最近甚少过问后宫,本来他就是个精明的皇帝,从无在女色上劳损自身,所以三春给乌拉那拉氏打入冷宫,没有乌拉那拉氏的懿旨,谁人都不敢在雍正跟前提及,他也就一直不知。

    他不知,三春就在冷宫住了下来,说好是几天,可这一住三天过去,没得旨意离开。

    若无闲事,这样幽居也不错,每天有专门的宫人送来吃食和水,待用膳之后,也有人会把餐具收拾去,不单单是三春,连青玉和黛眉素绢三人都说,她们一夕之间也变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了。

    苦于来此突然,没带诸如绣花的缝衣裳的用具,更别提骨牌了,闲得实在无聊,三人就围着三春讲故事,各自进宫之前的,也讲进宫之后的,看守她们的侍卫远远的在宫门外,所以这一方天地,她们可以自由自在。

    偶尔的,她们也同三春探讨乌拉那拉氏将三春打入冷宫的用意,毕竟是宫人身份,虽是三春身边的人,也不敢大胆妄议皇后,三人说的小心谨慎,三春却听得明明白白,乌拉那拉氏,才是人情世故的真正高手,所以三春猜测,这番进冷宫,该是乌拉那拉氏早有预谋的,而沉香之死,不过给了她一个适当的理由。

    三春想,不能坐以待毙。

    这一晚用过饭,三春只叫青玉陪着,说是吃的多怕积食,就在揽芳阁四处散步。

    揽芳阁,很普通的一个名字,但却是很大的一个宫苑,五间三进,庭院花园,一应具有,二人走着走着,走到花园处,可惜因久无人住,花园已经荒废,昔年的花草落了种子,不成规矩的胡乱长着,而那杂草竟比花还高还壮呢。

    天未黑尽,暮色迷蒙如雾,长衣掠过,拂动杂草,沙沙作响。

    青玉有些胆怯:“娘娘,这园子实在没什么看头,还是回去吧。”

    三春却道:“回去不是躺着就是坐着,还是走走吧。”

    青玉便不敢再多言,三春明显感觉出她挽着自己的手在微微的抖,笑问:“你怕鬼?”

    青玉摇头:“奴才怕蛇鼠出没。”

    原来如此,三春道:“我小时可就喜欢玩蛇鼠呢。”

    青玉大惊:“啊,娘娘怎么会玩那蛇鼠,娘娘可是千金小姐,不该养在深闺么。”

    一个疏忽,差点暴露自己,小时因不受大夫人待见,也就疏于管教,而母亲又喜欢由着她的性子来,所以她常常跑出家门,岂止蛇鼠,毛毛虫毒蝎子蜈蚣,她都喜欢玩,后来渐渐长大,母亲也限制了她些许,她就转而攻书,也学着绣花做衣裳,她不喜欢,就道:“横竖有人给我们吃给我们穿,学那些劳什子作何呢。”

    母亲含笑,一针扎在素白的绢布上,道:“将来好给你的夫君做。”

    于是她就认认真真的学绣花学做衣裳,想着将来嫁了如意郎君,无论夫君的鞋袜还有衣裳,都亲力亲为,然后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而今天,想起这些她心里五味杂陈,自己这辈子,恐是无缘举案齐眉了,杀了杀不了雍正,自己的结局都不会好到哪里去,至少,这辈子再不会嫁做旁人,当然,不为雍正。

    心思千回百转,就走到了园子最中,面前是一片快干涸的海子,不大,也有湖心亭和小桥,她扶栏上了小桥,踩着吱嘎吱嘎快散架的木板桥面,怎么都感觉这宫苑不像是才有人住过的,倒像是废弃了很久。

    上了湖心亭,美人靠上满是灰尘,坐不得,她就站在那里四处看,看哪一处有破绽,能够由此处揽芳阁。

    她出揽芳阁没有旁的意思,只想探查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乌拉那拉氏为何要对付她?

    看了半天,园子的围墙高耸,也没有可疑攀附的树木,遂死心,淡淡对青玉道:“回去吧。”

    青玉仿佛就等她这一句呢,搀着她就走,刚下了小桥,突然见对面走来两个人,一主一仆,暮色沉沉看不真切,怎么都觉像极了齐妃李氏。

    对方似乎也发现了她,猛一抬头,四目对上,果然是李氏。

    只知道齐妃也住在北五所,却不知她也可以进这园子,如此说,这园子不是揽芳阁专有的,而是附近几处宫苑共有的。

    三春走上前,碍于年龄大小,她先开口:“齐妃你也在此。”

    李氏微笑:“舒妃你也在此。”

    简单寒暄,三春只觉李氏脸上的笑很诡秘,晓得她是笑盛宠一时的舒妃娘娘也会进入冷宫,三春没在乎她的嘲讽,道:“我宫里出了点事,皇后叫我过来暂时住今天,避避嫌。”

    李氏无限感慨的叹了声:“当初,皇后也是这么告诉我的。”

    三春一怔,觉出她的弦外之音,乌拉那拉氏果然是有预谋的对付自己呢,如此看,自己进了冷宫,恐再难出去了。

    转而想起自己可是要随雍正出巡关外的,出巡日子迫近,届时不见了她,乌拉那拉氏在雍正跟前,怎么解释呢?

    李氏那厢继续道:“当初皇后说,三阿哥惹怒了皇上,恐我落个生而不教之罪,所以让我去御花园住几天避避嫌,后又让我来到这里,不知隔几天还会让我去哪里,无妨,反正去哪里都是冷宫,我这辈子,是甭打算再出去了。”

    三春曾经自作聪明的以为,李氏是主动避嫌才去御花园住的,不想原来是乌拉那拉氏的主意,心如一座山,突然给豁开一道口子,什么都明朗了。

    她还是客套的劝着李氏:“出去作何呢,出去也是一日三餐,还不如这里清静。”

    李氏猛然看过来,像是有些吃惊:“冷宫若好,谁都愿意进来了,三阿哥已经回头无路,我这个做额娘的也没什么打算了,所以不妨直言相告,你知道什么叫蚕食么?”

    以三春的学识,当然明白蚕食就是一点点的吃掉,是以她一下子就洞悉了一切,乌拉那拉氏以沉香为开端,要她来此避嫌,然后好饭好菜,其实都是想稳住她。

    就在三春怔愣的当儿,李氏吩咐身边的宫女:“我这身上凉涔涔的,回去吧。”

    说完也没同三春道别,扭头就走。

    三春看着她的背影,衣裳已旧,背也驼了,行走缓慢,未老先衰,暮色中万般可怜。

    青玉道:“这个齐妃,没了儿子做倚靠,就破罐子破摔了,竟敢背后说皇后的坏话,不过她也算好心提醒。”

    三春将目光从远方收回,淡淡一笑:“是你低估了她,她这样说皇后,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想我跟皇后斗个你死我活,她即使不能坐收渔利,也看一看热闹,泄一泄愤。”

    青玉惊愕:“她这么阴险!”

    三春冷笑:“这后宫的女人,哪个不阴险,不阴险如何保全自己。”

    青玉再问:“娘娘打算怎么办?”

    三春没有回答,只仰头看了看天:“回去吧,要下雨的样子。”

    一路往回走,心里想着成云天不会对她见死不救,这是自己可以倚靠的其一,其二,若是允礼知道……希望他不要知道,自己该他带来的麻烦足够多了。

    回去房中,继续躺着,实在无事可做,三个宫女也睡的早,听次间起了轻微的鼾声,三春悄悄披衣下床,没惊动那三人,自己出了房门,夜里的宫苑安静的恍若不在人世,耳听有遥遥的雷声,她来到宫门口,用力推了下,宫门没开,外头有侍卫立即喝道:“谁?”

    三春回他:“我。”

    那侍卫换了语气问:“娘娘想干什么?”

    三春道:“找你说几句话。”

    那侍卫默了一会子,才说:“臣当差之际,不能与旁人交谈。”

    三春轻笑:“我不是旁人,我是舒妃。”

    那侍卫又默了一会子,他不明白舒妃为何就不是旁人,想了想没能想明白,就道:“谁都不行,娘娘宽宥。”

    还是个尽忠职守的人,三春褪下手上的镯子,蹲了身子,从门底下塞入,一推,推了出去,道:“这个给你。”

    那侍卫却毫不犹豫的将镯子推了回来:“臣断断不敢收受娘娘之物。”

    三春又把镯子推了出去:“我没有收买你的用意,只是觉着进了冷宫大概也就甭想活着出去了,不是病死在冷宫,也是老死在冷宫,囚禁的人,每天面对四堵墙,这镯子戴给谁看呢,不想糟践了,所以送给你,你这样的年纪也该娶妻,回去给你夫人戴,这玉是块好玉。”

    那侍卫再把镯子推了进来:“臣还未娶妻,谢娘娘厚意。”

    真是个榆木疙瘩,三春气鼓鼓的:“你不要我就摔碎。”

    她威逼,那侍卫并无就范,耿直道:“娘娘之物,娘娘想摔碎就摔碎。”

    三春举起镯子……又垂下手臂:“镯子无罪,摔碎可惜,有罪的是我,所以不如我一头撞死算了。”

    她说完蹬蹬的就跑。

    宫门突然打开,那侍卫慌慌张张冲进来一把扯住她的衣袖:“娘娘不可!”

    三春停下,回眸一笑,心道,小子,轮智谋,你不是姑奶奶的对手。

    美人倾城,一笑倾国,那侍卫慌忙松开她的衣袖,头一垂,道:“娘娘何故捉弄微臣”

    看他二十出头年纪,穿官袍,拎佩刀,仪表不俗,三春对他起了几分好感,就道:“我没捉弄你,我是想看看你到底忠心不忠心。”

    那侍卫打个千:“既然娘娘无事,臣告退。”

    一转身,三春喊他:“你敢走,我就敢撞死。”

    那侍卫再回身,哭笑不得道:“娘娘到底想要微臣怎样呢?”

    三春将手中的镯子递过去。

    那侍卫连忙后退:“下官不能收受娘娘之物。”

    三春正色道:“这不是给你的,而是托你转呈给皇上,告诉皇上,我人在冷宫,戴这物事可惜了,要他赏给旁的嫔妃吧。”

    那侍卫愣了愣:“这……”

    三春皱眉:“我只是要你转呈下,怎么,这也超出你的职责吗?”

    那侍卫很是为难的样子:“皇后娘娘有交代,无皇后娘娘的懿旨,任何人不能接触娘娘,所以没有皇后娘娘的懿旨,下官不能代娘转呈镯子给皇上。”

    乌拉那拉氏,果然是要置自己于死地,我偏不遂她心意,三春冷笑而问:“你这官职是皇上给的还是皇后给的?”

    那侍卫道:“臣的官职,当然是皇上给的。”

    三春点头:“这就对了,你只需听皇上的话便可以了。”

    那侍卫左右为难:“这……”

    三春不容他分辨,将镯子往他手中一塞,然后转身往回走。

    那侍卫喊着:“娘娘,这,这……”

    三春头也不回的进了房里。

    这一夜忽睡忽醒,期盼那侍卫已经将镯子呈给了雍正,于此雍正便知道自己给乌拉那拉氏打入冷宫了,雍正势必会过问此事,自己就有生还的希望。

    然,希望总是美好的,那镯子送了出去,却如石沉大海,没有任何消息,只等到了第二天晚上,雍正没来,三春实在沉不住气了,气势汹汹的去找那侍卫,只等她独自一人来到庭院中,正走的急,冷不防面前突然现出一人,经历多了,暗道不妙,先看对方是谁,那人一身夜行衣,只这种穿戴三春已然明白,来者不善,大概就是奉了谁的命令,来取自己性命的。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她转身就往房内逃,只是她的脚步远没有对方的刀快,耳听‘呼’的一声,知道是刀劈来,不会功夫,无还手之力,唯有躲避,如何躲?一下子趴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紧接着就地一滚,后面那人的刀劈空,忍不住冷笑:“聪明。”

    虽然对方声音很低,还尽量哑着嗓子,三春已然听出是谁,云瑚。

    心中想着要不要揭穿,一念下没有喊出云瑚的名字,如此危难之际,她还想着给自己留条后路,一旦这次死不成,假如捅破是云瑚来刺杀自己,这次死不成,云瑚会继续想法子灭口的。

    佯装没听出,连滚带爬边喊救命。

    于是房内冲出来青玉黛眉素绢,宫门外冲进来那侍卫,然云瑚的功夫实在太高,青玉黛眉素绢三人死命来护三春,却给云瑚一刀一个都杀了,那侍卫奋力苦战,只几个回合便深感不敌,一边打一边高喊‘有刺客’求救。

    最后,在他后背中了一刀时,跑进来一个人,那人没等动手,云瑚见之,便吓得逃之夭夭了。